她刚关好衣帽间的门, 又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你、你——”孟京良看见躺在床上的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和徽瑶的话放心上了, 你好好的,去掺和什么沈家的生意!”
在阿明报告行程有变时, 他立即就去查了那架湾流的落地记录,得知早已回国后, 托南美那边的关系探了探,结果直接把他气得司正大半夜喊私人医生来待命。
太好查了, 一场登上新闻的大火,虽得到及时控制, 但起火原因却是因为武装冲突,起火范围则从属与沈家有多年合作的宝石原矿家族。
别人联想不到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 但他可以。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子的处事风格。
看似温和,对他和沈家的接触不置一词, 实则背地里想人家死。
孟昭延低眸掠过左肩上漫开的血渍,慢条斯理地将纽扣扣至顶部。
“他不掺和我的事,我也不会掺和他的事。”
孟京良烦躁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你而已,你非要做到这份上?”
“少不了您的功劳,父亲。”
他慢悠悠地继续添油加火,“我之前有和您说,前几年,您配合别人放出的联姻消息,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行。”
“就因为那个小姑娘?你、你伤得这么重,她人呢?!”
“您想见她?”
“我当——什么叫我想见她?!”孟京良惊觉自己差点就入了套,“我是长辈!她该来见我!做不好大家闺秀就算了,连这点礼数也不懂吗!以后怎么——没有以后!徽瑶不会同意的!徽瑶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被点到名的程曼尔蹲靠在衣帽间的墙角,心如死灰。
孟昭延口吻漫不经心,似根本不在意他对程曼尔什么看法,“要见,我会带她回英国拜访您和母亲,至于现在,您情绪太不稳定了,会吓到她的。”
“你——逆子!”
司正在外听得胆颤心惊,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主卧门,先向孟昭延微微鞠躬后,才赶忙把药和水送上。
“老爷,好好说,别太动气了,医生说……”
啪。
水被孟京良一把掀翻,但司正拿得稳,故大部分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西服上晕开一大滩水渍。
司正:……
孟京良也不责怪自己助理,继续和自己长子辩个明白:“我问你,当初你自请回国组建明邺,你是不是故意选了几个眼高手低,迟早都要出事的人?”
司正没料到这茬,拿方巾擦拭水渍的动作顿住许久。
“是。”
“孟昭延,我这么多年教你的都白费了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为了、为了那个——”孟京良回想了一下,又发现一个更上火的事情,“我连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叫——”
“我不想知道!”孟京良猛然打断。
孟昭延定定看了他几眼后收回视线,果真不再说下去。
沉默一阵后,孟京良的呼吸极快平复下来,形成长而沉的呼吸节奏,却给人压迫感更强。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以前不让你玩飞机,都是为了你安全着想,现在你居然敢为一个女人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枪但凡偏一点,你都没命了知道吗?”
“你小时候我就教你,要把孟家和星寰放在第一位,甚至要放在我和徽瑶前面。你背负的是上万名员工的家庭,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他们一生。”
司正心道:完了。
比起老爷一通气血上涌的指责,这种看似平淡,实则将人全盘否定的言辞,更能激化矛盾。
“你有想过,这一趟你真的没命的话,底下员工要怎么办?徽瑶和你的弟弟妹妹要怎么办?昭庭不堪大任,朝月更是……孟家未来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却是这样一个毫无责任心的人!白费我这么多年的教导!”
“要不您派机去把昭庭从南极接回来吧。”孟昭延的语气同样平和,却比之前任何一句话都要刺心,“如果对我这么不满的话。”
“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您现在培养昭庭,也是来得及的,您大可当没我这个儿子。”
一室静寂,落针可闻。
孟昭延盯着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父亲,淡淡启声:“他不过比我晚出生两年,就能拥有自己选择的事业和婚配自由,刚好,您也不用操心他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