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尔没胃口, 却耐不住她是这群看上去不太好惹的贵客中唯一的女人,有两个不过八九岁大的小女孩, 圆溜溜地眼睛怯生生地眨着,一直小心翼翼地服侍她。
小女孩说的西语她听不懂, 只能求救式地看向孟昭延。
“不用管她们说什么,”男人解答, “想向你讨小费而已。”
“小费?”
“对,这些小孩是跟着自己母亲来这边讨生活的, 碰到进矿区的人中途休息,就会找个看上去好说话的要小费。”
……
程曼尔递去埋怨的一眼,可还是拉开背包,掏出身上仅剩不多的美金。
刚准备递去,就被一只手摁住,头顶落下似笑非笑的两字:“行了。”
孟昭延刚想示意阿明,却看见自己助理在照顾另一个吐得昏天暗地的人。
Abraham的助理比程曼尔这个第一回 走的还扛不住这山路,据Abraham说,要不是看在这人枪法好,别说只是身体不适,他闭着眼都能打中人,不然早把他炒鱿鱼了。
这种枪法,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比金子还宝贵。
最后,阿明赶来给了两人各一份丰厚小费,没想到小女孩居然知道中国的跪拜礼,当即跪下给程曼尔磕头,吓得她躲都来不及。
晚上,村落条件虽简陋,房间也不够分,但此行真正的贵客不过两人,都腾出了独立房间供他们休息,而程曼尔这个沾光的,甚至被带去洗澡,待遇看起来还要更好些。
但其他空房还是留给了明早需要开车的警卫,其余的则宿在外面地上,她顺理成章被分到孟昭延的房间。
中途还闹了个笑话,Abraham嫌分到的房间靠近村落外围,虫鸣鸟叫太吵人,恳求和处于村落中心的孟昭延换房间。
而领她去洗澡的女人并不知晓这一变动,推门时,看见的却是光着膀子只穿了条裤衩的Abraham,三道尖叫在山林荡开,惊起一片无辜鸟雀。
回到对的房间,程曼尔见他躺在外侧,眼睛阖上,呼吸平缓,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他很累。
她坐在床侧,悄悄伏近,在不打扰到他的近距离中,观察着他的睡颜。
第一次见,有点新奇。
程曼尔自觉眼界有限,可她又接触过这副堪比造物主毕设的皮囊,往后看人,多多少少都带上点沧海难为水的滤镜。
更别说此人先是掌握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投胎艺术,后又成为金字塔尖那百分之一的掌权者,世间少见。
程曼尔从他身上能看见对万事万物运筹帷幄的从容,也有权门出身的贵重与气度,可是……他并没有深宅大院里那种惹人生厌的铜臭气,更不会像寻常纨绔那样,喜欢通过决定别人的命运来彰显优越感。
可不是如此的。
他掌握着许多人与事,不过无人察觉,只当命运本就如此。
因他一个念头、决策而改变命运的那些人,偶尔感叹一句时也命也,所谓的时与命,其实通通都是他而已。
何谓顶尖的掌权者,这就是。
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喜欢她,不亚于天上月当真坠成水中月,被她捞起,也是远山雪落成近处雨,救她于水火之中。
程曼尔看入了神,心始终没落到实处。
她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吊着她的心,回国后,必须去解决过去遗留下来的问题了。
她朝他迈出的这一步,指的自然不止从中国来到南美洲。
想通后,程曼尔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可不知是孟昭延根本没睡,还是被她吵醒而故意不说,爬过他时,腕骨抵上来一只手,身体也被一股力道翻过,倒在床上。
怕碰到伤口,手臂已经被牵引至他腰腹后,身躯遮挡了床头黯淡光线,也让程曼尔看不清他蒙在昏昧中的脸,猝不及防手忙脚乱接受他的进犯。
“孟先生……”亲了一阵后,她偏开头,语气颇为不满:“你不是都睡着了吗?”
他气息有些急乱:“没有,在等你。”
“今晚那两个小孩,看上去也是读书的年纪了。”不顾暧昧氛围,程曼尔忽然转了话题,眸光逐渐清明,“为什么还会在这啊?”
男人拨开她额前散乱的发,无奈抬唇:“尔尔,你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问我这种问题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松开她,聊起这片土地的战火与历史。
虽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天生的共情能力,程曼尔还是平白生出些敏感复杂情绪。
如今哥伦比亚的祖母绿开采多集中于地下,她今晚见到的成年男性女性,为了养得起儿女,常年冒着生命危险出入在隧道之中,领取固定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