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听令,将所有闹事求死叫嚣的瘾人给本将军抓出来!”
副将魏容安一声爆喝,雄浑如钟的嗓门瞬间压过此地嗡杂,所内众兵闻令而动,万众归一的应命声彻底将造乱的瘾人镇压,待看到这些身穿盔甲手持长刀,目光冰冷踏步而来的士兵时,这些个早被掏空了身体,磨灭了意志的纸老虎们顷刻间姿态大变,
一个个收敛了眼神,缩回了手脚,弯起了脊梁,满脸哀求,弱小可怜,全不见方才那股欲择人而嗜的狂性,
人总会同情弱者,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被药瘾害至如此,一众医官见他们被冷血的士兵一路拖拽回来,惊惧褪去,不由便软了心肠。
魏容安可不会被这些瘾人所骗,他虽才刚被派来此地,却送过不少自杀他杀求死的瘾人性命,更亲眼看着这里的人傲骨折断,善良不再,恶性显露,若非医官与医侍尽职尽责,这些人早已熬死不知多少。
这些人已经变作只为本能驱使,披着人皮的恶兽,不将他们彻底打怕了吓怕了,他们便会因小恶获胜而变作大恶翻天!
戒毒所本就是从前弃用的校场,设有高台,场地甚大,近三十名被挑出来杀鸡儆猴的瘾人被反捆着抖如筛糠跪在台边,下方站满了被士兵驱赶出来摇摇晃晃聚集的瘾人。
魏容安让人将医官医侍请上台,自己从士兵手上取来马鞭,大步来到台前,锐利的眼眸带着强烈的杀气扫视场下,待下方万人集聚鸦雀无声时,忽地扬鞭一挥,惨叫骤起。
他却未有半点停留,一次次扬鞭挥下,一声声惨叫迭起,直至台边三十人全被抽倒在地,血染衣衫,他猛地挥臂,那染满鲜血的马鞭啪地掉在人群前端,吓得众人哗叫后退时,忽地爆喝:
“此乃天子所赐为尔等戒毒复生之所!不是容尔等肆意撒野之地!天子仁慈救尔等于深渊,尔等不思感激,却还怨声载道叫嚣喊杀,上不敬天子,下不感激医官,连区区药瘾都抵抗不了,尔等有何脸面敢在此叫嚣!尔等无用不代表世人都如尔等无用!药瘾全愈者乃天子认定,如此等心志坚毅者,本将军佩服!但如尔等懦弱无用者,本将军不耻!谁若想死即刻就站出来,本将军立刻就全尔心愿送他归西!”
他的气势太强,而这些人熬到今日,便是舍不得死,先前闹,也不过是借机发作,或不乏含有侥幸能得药瘾充饥的,而既能买得起药瘾而受其害者,最差的家中也有家财万贯,
在这世道,钱权便是底气,纵傲骨没了,胆气破了,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在,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出头鸟就在眼前,那听着就骨肉剧痛的血鞭就在脚下,那冷面将军就在台上极其不满且仿佛迫不及待的等着,如此震慑,谁还敢再不要命的上前找死?
故这一场暴动,仅是刚露苗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强势镇压。
陈呈看着这一幕,感慨万千,他忽然明白天子为何要在他将要公布药瘾自愈的消息时,忽然大材小用派一名驰骋沙场的将领,率一支见血之兵来镇守此地,这些瘾人长久不得愈终会爆发,而给了希望再变作遥不可及的绝望便是契机,届时他们一干医官,若只配官兵,根本镇压不住,天子早便料到了啊。
“陈大人,”
陈呈回神见来人,忙拱手一揖:“魏将军。”
魏容安仍眉头皱着,让人一眼便知他心中不快,想也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却来看守这些懦弱于药瘾之下的窝囊废,确是屈将。
“这些人已被药瘾磨灭了志气与胆气,好言相劝已经无用,陈大人可有想过以武力强行戒断?陈大人不是说那位成功戒断的高士仅用两月便自愈,依我看,不如就以此为期限,若到时还无人能愈,便揪出个祸子杀一儆百,本将军就不信,刀架在脖子上,这些人还敢唧唧歪歪哭天骂娘!”
听他说完,陈呈实有些哭笑不得,此法他与众医官不是没想过,然染瘾之人除食不下咽虚软无力这些表症,易躁易怒,更易自暴自弃自怜才是关键,高压或能逼得他们不敢懈怠,可他们已然心志不坚,更易承受不住,绝望自戕,
身为医者当为救人,便一直无甚进展,哪怕为病人怨怼,失败数次,也不可轻易剑走偏锋。
武力镇压,不占人和,不可用。
陈呈摇摇头将顾虑耐心道出,也知他是好意,便笑道:“今日还要多谢魏将军稳定大局,否则所中恐生大乱,今日之事,我必会如实禀报圣上,亦会再去向那位成功戒断之士请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