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早在二人相拥时便提着宫灯背过身去,便无人看到尊贵强大的帝王再次红了眼,亦无人看到月色下,帝王是如何深情且虔诚的在女子凌乱的发上落下一吻。
安若还未稳住身形便闻到了从他身上传出的血腥味,她不知他伤到哪里不敢让他受力,忙移开身体,亦单膝着地反握住他的手臂,眼神紧张的上下打量他,
那覆在发丝之下,早已将外衫浸透,浓红得刺眼 ,足有巴掌大,甚而还在流溢的血迹映入眼中,隐忍多时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到底出了何事,怎还未好,怎如此严重,为何还不好好养伤?”
口中哽咽怪着,却已解开外衫将中衣褪下压在伤口止血,又叫到此时还背着身的吴恩去叫太医,再命人去抬轿撵,才有暇去看他脸色,却又瞬间被他苍白的脸色上,无比深情眷恋望着她的目光震住,
自听了他不好的消息,便一直克制着的情绪再压抑不住,“你到底受了什么伤,怎会恶化,现在伤势如何,能出来走动可是已快好了?”
“若儿,”
宗渊看着她一番动作,听着她说完,偏头蹭了下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方展开无事的臂膀将她紧紧按搂在怀中,苍白的唇愉悦勾起,嗓音沙哑却带着无限满足的叹道:“朕无事,朕,...我只是太想你了。”
安若浑身一震,喉中如塞了把棉花,难受的厉害,眼睛轻眨滚烫的热泪顺流而下,却还未稳住气息,肩头便忽地一沉,她猝然偏头,便见他已双眸紧闭不省人事。
“宗渊!宗渊!”
然宗渊自得知她日夜赶路便一直心中煎熬,彻夜难眠,又有意令伤口减缓恢复,国朝大事亦不可懈怠,饶是他体魄强健,连日紧绷的心弦甫一放松亦有些撑不住。
肩头之人无论她如何呼唤轻推,都无任何反应,衬着此刻苍白无血色的脸,只让安若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冻了,
她屏着息,手指颤抖的放在高挺的鼻梁下,直至微弱的气息终于拂过,她方猛地松了口气,瞬间,头中似有针刺般嗡鸣不止,眼前亦发黑,
却她仍撑着口气,镇定的指挥宫人帮忙,将连昏过去都不曾撒手的男子艰难挪上轿撵快速返回。
自她离宫后,点星院便成了天子寝卧之地,殿中的物品摆放一如她离开时模样,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亦一如她在时的习惯,满室花香。
安若无心观察,连衣衫都未换,一步不离的看着陈呈为他止血清伤,待那狰狞可怖的硕长伤口被包扎掩住,她才记起要呼吸般重重吐出口气,
只眉头仍不自知的紧紧颦着,脸色苍白憔悴,人撑在榻边却摇摇欲坠仿佛随时欲倒,她却仍撑着问道:“陈大夫,圣上方才出了许多血,可已至失血过多?伤口可有大碍?人可有影响?到底是如何受伤,先前恶化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陈呈心中一叹,他早已腹稿多时,遂立时答道:“回夫人,臣亦是听近卫陈述,道春猎时圣上开猎为一小鹿冲撞,一时不察跌下马,只不想正撞上箭头,若只箭伤倒非大碍,却是圣上跌马时不慎磕到头部,先前圣上一直未愈便是因此,”
“而伤势恶化,却是圣上与一止血药相冲,圣上尊体贵重从未受伤,故臣亦是因此方知,临与太医院众位太医反复试药方总算制出圣上得用之药,此说来全乃臣下失职,而圣上蒙此无辜,却胸怀宽广未曾降罪,臣等实在感愧。”
“也请夫人勿要过于担忧,圣上身骨强健,正值盛年,臣已拟了补血益气之方,只要伤口不再崩裂,好好修养,应是再过十日便可以结痂痊愈,”
提着心听他说完,安若猛地松了口气,应是轻微脑震荡和药物过敏,不是破伤风就好,但随即又心中一紧,药物过敏有时亦是可以致命啊,
她忽地转眸看向赤着上身伏卧在榻上的男子,怪道他脾气忽大,脑震荡时头晕恶心,静止不动都是煎熬,更罔论他还要处理一国之政,再被反复催促多人威逼,如何还能保持冷静,甚而在那样难受的情况下,他作为一个唯我独尊的封建帝王,都未曾因迁怒而大开杀戒泄愤,
而后面祸不单行,又药物过敏,其中凶险更无法想象。
安若眸光发软,不知多少怜惜,她看着看着,只觉眼帘越发沉重,
她太累了,除必要吃饭洗漱稍作休息,其他时间她一直都在赶路,至于同行镖师不停提议叫她换车停下休息的建议,她根本就已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