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渊笑了下,似是无奈,“朕在若儿心中已然失信,此刻朕便是写下圣旨加盖玉玺,恐若儿也仍会猜忌,遂,若儿只能赌,赌朕会对你言而有信,亦赌你自己,真心付出,终得回报。”
信任一旦失去,便再难建立,
他说的不错,即便他这次用圣旨做保证,可国是他的,律是他定的,他若要毁诺,根本无关痛痒,
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受制于人时,便越觉自由可贵,所以,她真的只能去赌一个或许不会重蹈覆辙的机会。
“既是交易,圣上是否也要听一听我的条件。”
宗渊微不可察的凝了下眸,欣然颔首:“自然。”
安若缓了缓气息,垂下眸看向他置于腰间的手,握住,稍用了力拉开,站起身走出两步,回头看着他:“八个月改为一个月,且我不住宫里,而我以为的立足标准,屋可遮风挡雨舒心安眠即可,吃穿用度合心意即可,存银以当下物价可供两年保障即可,期限以一年或达标先到者为准,在此期间,圣上要保证你我的关系不可为外人知晓,圣上不插手我之事,也不可阻我如何行事。”
“朕才知,若儿极有经商之才,”
宗渊抬手斟了两杯茶,一杯先予她,才端盏缓缓饮下,另一手置于膝头,膝袍舒展,腰背挺拔,坐姿霸气优雅,
他抬起头,眉目舒朗,神情愉悦,却摇摇头:“为若儿名声故,圣旨未颁前,朕可以保你我关系不被外人得知,你欲如何做,朕亦可以不插手,甚而,朕还可再让一步,龙牌也任若儿挥使,但,若儿用一次,一年之期便缩减一月,且不可用在兑换钱财之上。”
“你吃穿用度的标准不可降,朕可任若儿谋生,却非是求生,屋可以小一些,但必要安全无虞,宽敞明亮五脏俱全,存银也可改千为八,但,”
宗渊顿了瞬,有些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既是夫妻,自当要同进同出,同屋而寝,同榻而眠,若儿何曾见过夫妻两地分居?且朕乃天子,我之妻便是国母,若无也还罢了,既有,那宫廷诸事便都要由若儿管理,你不在宫里如何能行?”
“且,一个月,不可,八个月之期不可改,一年之约也不可改。”
安若猛地皱眉,“你我仅是以夫妻形处,到底还不是,自不能以真夫妻之责来要求。一年之期可以不改,屋也可接受,银降为五,但八个月太久,最多两个月。”
安若看着他,眼眸明亮,决然,“这已是我的底线,若圣上定要一再紧逼,于我得不偿失,那这交易也无需再做。诚如圣上所说,我所求的自由之道,与当下世道大为不同,且珍贵难得,但有些事,结果是重要,但追寻结果的过程同样重要,若果真倾尽全力也无法到达终点,再回首这一段路,也不枉。”
夏日炎炎,湖水幽幽,荷花静绽,馥郁的清香围着白玉亭盘旋萦绕,将凉意清清的亭内,一站一坐二人间,些许凝滞的气氛温柔瓦解。
极轻的衣物窸窣声响,宗渊站起身,一步近至立在原地眼眸不躲不退的女子身前,忽将人紧按在怀中,一手握着她后颈,拇指一下下轻抚她颈侧肌肤下,跳的微快了些的脉搏,她看不到的地方,他面色深沉,无一丝笑意,
“朕说过,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轻言生死,哪怕是若儿你自己,也不可以。八个月久,那便六个月,六个月不行,便五个月,但两个月不行,太短,若儿有底线,朕亦有底线,你愿退一步,朕便退三步,”
宗渊松了力,顺着她弹一般后退的力道握着她后颈仰起,倾下身与她额头相抵,眼眸对视:“四个月,是朕的底线,你觉宫中压抑,那便隔一日回点星小院,朕来迁就你。余下八个月,亦如此。若儿便怨朕困你自由,可你必也心中清楚,这所谓一年之约,其中种种,实是朕为挽你心意。”
“若儿并不恶朕,亦只是心结不得解,便当这一年,是给你我听凭心意的机会,正如若儿所说,若果真用尽心思也无法得到,再回首,彼此都不留遗憾。”
他的声音本就低醇优雅,悦耳动听,话至最后语愈轻似叹,再辅以深情低喃,足可诱得世人失智。
安若便如被蛊惑了般,耳中麻钝,心中鼓跳,一时失防,竟无知无觉轻点了头,
而一直留心她的男子当然不会错过,顿时喜形于色,胸膛震动,抬首畅怀大笑。
事已至此,点头无悔,安若只能暗怪自己定力不足,日后定要再加以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