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带着目的的臣服,甚至都不是害怕,只是带着某种另领袖不适的安抚。
像孩子生下来就会懂得理解父母的情绪,愿意为了他们去做任何事。
……安抚。
领袖的手搭在右侧,微微颤了颤,但最终沉寂了下去。
他用沉默应对他。
于是第一场交锋在一片寂静中完成了。
沈简不太理解领袖脑子中掀起了什么狂风暴雨,他只是很清楚自己会对什么样的人放松警惕。
既然这样, 那他就做给他看, 即使对方也知道是做给他看的。
他并不介意对别人下跪,如果需要的话。
若领袖以后能因此将内心好好的展开给他看, 那沈简甚至觉得十分划算,并且只要一想到这人是这位领袖,沈简就更没有顾忌了。
……迟早,他会让这种示弱性质的动作也出现在这人身上,对他。
少年轻轻眨了眨眼睛,盯着领袖冰冷审视的目光,放松背部跪坐下来,将双手放在腿上,静静看着长发男人。
片刻后,领袖将视线转移从沈简的脸上转移到匕首上,又落到虚空中没有意义的一点,慢慢收回了一直搭在佩剑一旁的手,复而支撑住侧脸,懒散而平静地看着少年。
“上来干什么?”他开口淡淡的问,“假设你清楚沈途为何要冒着被杀死的风险保下你的话。”
长发领袖似乎有些遗憾,靠近佩剑的右手轻微一动,语带轻微的嘲讽,声音依然缓慢而平淡,“不管你在哪平安长大,都应该清楚,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
尤其是顶着这样一张脸。
领袖垂着浅淡死寂的眼瞳,稍微倾身再次伸出手,轻轻从沈简的脸颊抚摸到侧颈,摩挲了两下,接着突然侧过手掐住。
他似乎一点不觉得自己手中现在有一条人命,拇指放在沈简后颈处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拿着一枚不太圆润的小苹果。
厚重的披风摆尾因此移动,更多的落在沈简的腿上。
“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个。”领袖的黑发因动作垂落下来,抬手掐住沈简的脖子强行将人的脸露出来,“……我就会对你留情吗?”
……他似乎稍微有点焦躁。
沈简毫无波澜的顺着力道抬起头注视着对方的眼瞳,平静的想。
很正常,如果他立于同种立场、这种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孩子,他也会情绪复杂的,即使对方现在面上十分冷静。
这位独自坐在无湮塔最高层的领袖,都愿意对明显不属于、不直接效忠于自己的下属负责——他甚至都不愿意杀死属于上一任“沈简”的沈途。
那么他还敢说他会放弃一个很明显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至少沈简觉得这很好笑,他是吃准了对方不会杀死自己才上来的。
不如说,就是因为如此,沈简才越来越不清楚,为何对方会产生这种极端的病态执念。他无论如何都很想搞懂这一点,现在将其当做一个需要长期实施的计划。
但就算如此,这位领导到现在也冷静的过头了,于是沈简十分怀疑直到现在,对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虽然对方并不是单纯因为这个原因罢了。
沈简也抬了抬眼,他也仿佛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命在别人手里,对另一个自己挑出来威胁的话不置一词。
“你当时看起来不像是会杀掉他的模样。”沈简说,轻轻抚摸着匕首尖锐的刃尖。
领袖轻微笑一声,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对一个孩子能有这种判断惊讶一分:“但我不会放过你。”
“好好看看你这张脸。”长发领袖低低嘲讽道,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既然,你能够被他们藏着这样好,那么应该是……那你……”
沈简冷静的打断他的话:“沈途说我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或许是一天前。”
领袖的声音就此倏尔停止,他稍微离远了一点注视沈简。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沈简顿了顿,直视着领袖黑沉暗淡的目光继续补充,“……别将我牵扯进你们的战场中,我只是很想见见我的血亲。”
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及了领袖,他很快放开沈简,恢复到一开始宛若肖像的模样,平静地说,“血、亲。”
这孩子误打误撞用对了这个词,领袖略带讽刺地想,确实是血亲。
也或许只是血亲。
“好词,我改变主意了。”领袖瞥了眼乖巧跪坐的沈简,“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沈简没有对突然转变的话题表示一丁点不适应,很自然的跟上了领袖的思维,“是的,他们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