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那位【沈简】并没有将你教好。”领袖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对着他身边的人低语。
“他教你的时候没有想过额外教你一点儿上下级之间的层次界限吗?”
沈暗没有动,任由视线落在一片黑暗中。
他的神色很平静,背挺的很直。
沈暗也很轻地对领袖说,“实际上,他将我教的太好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只会站在沈简这一边——
他很清楚沈简为什么会带着他回来。
很清楚。
……很清楚。
年岁很小的栗发少年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所有人都不会轻视一个上层的孩子。
尤其是在,这个孩子即将成为无湮塔年级最小的嫡系的情况下。
领袖瞥了他腰间的佩剑一眼,最终移开了手。
“阁下们。”沈简动了动,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部下抬起头来。
脚步声从转换装置转变为正前方,沈安的目光中倒映出沈简时,他已经站到了他们前方。
领袖转过身,墨色虹膜中映出眼前的部下,苍白色的手摁在桌面上,神色慢慢转变为温和。
他笑了一下,说,“好久不见。”
沈安僵硬地动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
他踏出一步,仿佛在与看不见的敌人缠斗了许久脱身出来,艰难地将视线从沈简的脸上转移到肩膀处,深呼吸了几下。
沈简平静地看着沈安调整姿势。
征战归来的领袖理应得到臣下恭敬而欣喜的祝贺。
但沈简没有说话,沈安也没有动作,他身后的一众下属也没有动作。
他们仿佛在开战一样僵持了不下一分钟,只有鬼知道这段时间双方内心闪过什么想法。
沈简堪称欣赏地看着沈安经历了十几个情绪阶段,最终定格在痛苦而妥协的表情上。
“……”
沈简缓缓绽放出一个看不出表情的神色。
他稍微有点惊讶。
事实上,沈简认为他至少说点什么,沈安才能压下去趋近迸发的情绪。
年轻领袖一点也不清楚,另部下感到苦痛的不是他放任一切发生的行为,而是他们认为他们做的不够好。
沈安低下头,动作很慢地俯身,弯膝,膝盖撞击地毯,即使在柔软绒线的挤压下,也产生如同撞击一般的震声。
他对着领袖跪下,右手用力地摁在心脏的位置,闭了闭眼,话深深地划过地面,用刀刻下冰冷的凹痕:“……先生。”
“您回来了。”
他一字一顿地咬着字,神色虔诚而狰狞,指尖抽搐。
紧接着跪下的是沈途。
沈安好像拉动了一个开关,身后的人默契地单膝跪地,低头,房间内很快跪倒一片。
“恭迎您,先生。”沈途等了一会,确认没有再一声落地音之后,抬起头。
他的脸上是与沈安完全不同的表情,沈途是微笑着的,似乎是十分欣喜,“先生,希望您现在别生气。”
沈简摇了摇头。
他越过桌子走了两步,很快站到沈安和沈蓝河身边,先低头看了眼沈安。
栗发男人的手腕还在因为过于激动和扭曲的情绪抽搐。
沈简看了一会,收回视线,继续往后走。
沈蓝河稍微抬了抬眼,下一秒便听见沈简冰冷的声音:“忍着。”
“……”他沉默了一会,握紧了拳头,当真低下头继续忍耐着看见领袖的冲动。
年轻的领袖从嫡系走到高级干部的末尾,速度始终维持着均衡,一点都不清楚自己在什么狼窝中走了一遍一样。
干部们很清楚,每一声靠近自己的脚步声,都在挑战自己早就濒于摇摇欲坠的内心。
等沈简走到门口转过身时,他面前的人已经从处于苏醒期的活火山,进化成已经正在喷发的活火山了。
干部们看不见沈简的表情,但领袖和沈暗却能看见。
沈简注视着他面前很想回头看他、但却僵着身子一点都不敢动的下属,露出了一个他们都看不见的、很温和的微笑。
领袖盯着沈简的唇角看了一会,片刻后移开目光。
……很好。
领袖弯起手臂搭在腰间,摩挲了一下空空荡荡的腰带,长发垂落在脸侧与背后,挡住了一点上弯的唇角。
他实在是认为,这一场教科书一般训狗……原谅他这么叫,好吧,教科书一般管理下属的例子十分难得,所以早就联合银发神明开启了被沈简强令要求关闭的全宇宙直播功能……
相信大度的沈简不会介意的,对吧?
领袖似有似无地压抑了一下自己的笑容。
不就是被全宇宙的自己看见如何翻车自救的吗,丰富沈简物种多样性,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