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的泪水泛于睫上,阿紫低下头,沉默许久。
“太子说,他自己姻缘美满,怎舍得亲妹子在外受苦?”司徒容若再次轻笑,“这一路上,微臣不对公主提及此事,只因还在齐朝地界,但只要来到狄国,无论发生什么事,就都是狄国的责任了。”
这番话,让她惊诧,风亦诚却依旧镇定。看来,与他所想相符,怪不得他一直不现身,并非在跟她赌气,而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呵,他和二哥果然从小一起长大,都是聪明人,想法皆同。
“明日太子就要到了。”司徒容若继续道,“公主若此刻失踪,势必会引发我朝一方怒火,太子也有了谈判的藉口,况且,那日庄于君以白虎威吓公主,如今看来,倒多了一桩证据,天助大齐!”
难怪他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紫不由得绽放容颜,嘴角轻掀。
“两位快走吧,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司徒容若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沿着上边的标记,可以很顺利地返回大齐,一路上到哪儿打尖,到哪儿住店,微臣都勾勒出来了。”
“听闻司徒先生在狄国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果然如此。”阿紫接过他的惠赠,向他深深颔首。
风亦诚依旧一语不发,转身便去,她急唤了好几声,仍不见他脚步稍停,不由得叹一口气,小跑步追赶上前。
“公主还是多想想怎么解风骑卫胸中的怒气吧!”
司徒容若的声音遥远传来,引得阿紫双颊越发娇羞。
眼前高大的身影就像沉默的远山,凭她如何行动,始终不肯有所反应,她的确该下点功夫,挽回他的心了……
此间客栈虽处荒郊野岭,却小巧雅致,菜色也颇具风味,司徒容若推荐的住处果然如他的品味一般,令人放心。
阿紫沐了浴,将打结的头发洗濯乾净,店家特意在热水里泡了梅花,让她全身上下一股清香,疲倦全消。
壮着胆子,推开风亦诚的寝室,通身没有着正装,只一袭松软便袍,害羞且娇俏,这样的打扮,他还忍心不理她吗?
风亦诚也刚沐浴完,与她一样,头发仍半乾,正坐在炭盆边烤着手,见她擅自进来,不由得一怔。
“看在我中毒垂死的份上,你就不肯跟我说一句话吗?”阿紫缓缓踱过去,伏在他背上,双手缠住他的脖子,语气极为撒娇。
“你是一点儿也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他终于有所回应,声音闷闷的,与此同时,大掌握住她的柔荑。
“我中了毒,当然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人去……”她不禁有些哽咽,“就像当初你的心情,也是一样。”
“那怎么一样?”他的怒气再度翻腾,一把将她拉到身前,瞪视着她,“我中毒的时候有招惹你吗?我离谁都远远的,没有前一刻还甜言蜜语,后一刻就……”
大概因为伤感涌动,他的话卡在喉中,传入她的耳际,疼痛却多了三分。
“好凶啊!”她忍不住抚着他的脸颊,“一向温和谦让的风骑卫,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叹了口气,双臂一收,拥她入怀,“就是,遇到你,什么都变了样……”
阿紫欣悦地笑了,笑中又带着难掩的心酸。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愿想,只想沉迷于他的柔情中,管他什么冰毒,管他是死是活,只要与他在一起就好。
就算时日无多,也要与他在一起……
如此思忖,她似下定了决心,樱唇轻噘,印上他的下巴,吻去他胡碴丛生的忧虑,勾起悱恻缠绵。
风亦诚微叹,俊颜似泛起笑意,低下头,承接这个吻,万千辗转相思,全数融入其中,彷佛此生已经满足。
待她从窒息中清醒过来,却见自己已被他搁于床榻上,衣襟尽褪,冰肌雪肤一览无遗。
“国师说,有一个法子能你替解毒。”他俯在她耳边,轻声道。
阿紫霎时明了,心绪一下子变得好复杂,下意识推了推他,颤声说:“很阴毒的法子……”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郑重道,“阿紫,我现在,只要你活着……”
“不……不能牺牲我们的孩子……”她本能地反对。
“那就换我,”他吻住她的额心,“把毒再还给我!”
“不……”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谁我都不舍得……不舍得……”
“难道我又舍得你?”他定定凝视着她,“阿紫,为我想想,你希望我下半辈子在相思与痛过中度过,孤独终老吗?”
她怔住,一时无言,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肩头。
“一个孩子没了就没了,”他狠绝道,“等你好了,我们将来还能再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