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净的回答只有一句:“也许吧。”
比起满满忘了他的噩耗,更大的噩耗还在背后。
她把林澄净当成了她记忆里的“鹤哥”,她现在只追着林澄净叫“哥”。
如果说之前的消息只是让林鹤梦心碎,那这个消息,让他那伪装的平静彻底皴裂。
……
他宁可她彻底忘了他,也不愿意她将别人当成他。
在入院后的第十天,他终于达到了出院的标准。
他忍住心急如焚,回去好好洗净,换了衣服,直到把自己收拾得精神利落,才敢出现在她面前。
秋风萧瑟,即将迈入一个新的冬天。
常青的树也抵挡不住深重的秋意,剥落的树叶在地上铺了一层金黄带绿的毯子。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线织外套,浅灰色长裤,纯黑的口罩遮挡寒风侵袭,单手插兜等在她家楼下。
风吹破林荫道上布下的金河,卷起一层的树叶,叶与叶钩织的浪一层推着一层走,留下水泥地灰色的白。
是有车开过来了。
林鹤梦恍恍然抬头看去。
那辆车从他面前驶过,他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容颜。
车停在楼下,驾驶室的男人先下车。
他关上车门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向她伸出胳膊,她搭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从车上下来。
不知在说什么,俩人的头靠得很近,脸上各自带着笑意。
他们又从后座拎出一个超市袋子。
男人大步走在前面,颜籁从他身后拽了拽他有些褶皱的外套,将其拉平整,又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
那一刻,林鹤梦的眼睛已经快要滴血了。
他惶然地看着这一幕,周遭的时空变得寂静而缓慢。他身处这漫长的秋季,好像全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在他们即将走进楼道里时,他才反应过来,低哑地喊了一声,“满满!”
两人停步,闻声看过来。
一个微拧眉头,一个目光里只有疑惑。
是林澄净先开口,他漫不经心地叫道:“堂哥。”
颜籁疑惑的神情便转为礼貌的微笑,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只有疏离和客气。
“满满。”
他叫着她的名字,走了过去。
风尘仆仆,连落叶停留在他肩上打转,都没有感觉。
“满满,他就是林鹤梦。”
林澄净主动介绍。
颜籁神情多了几分嗔怪,踮脚附嘴在林澄净耳边嘀咕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他是你堂哥,害我最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
她的声音很小,却一字不漏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将手插进兜里,掩住手臂的战栗。
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满满,是我,我是林鹤梦。”
她目光里很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显然是想起来前不久被他每天打电话“骚扰”的不快,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你好,净哥的……堂哥,我也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他那长长的睫毛轻垂,挡住眼里无力与失落,“你叫我鹤哥就好。”
她面色不虞,“抱歉,我不太喜欢和还不怎么熟的人叫得这么亲密。”
林鹤梦嘴角依然挂着微笑,只是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嘴唇微颤了一下,很快又控制好了语气,轻声问:“满满,你真的不记得哥哥了吗?”
颜籁抓着林澄净的胳膊不动声色往后挪了一步,眼神里略带警惕,她求救似的朝着林澄净低低叫了一声:“哥。”
他是想应的,可有人比他更快地应了。
林澄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是认识的人。”
他和她怎么会仅仅是“认识的人”?
林澄净想要挑拨离间,将错就错的意图太过明显,林鹤梦咬紧了牙关才控制住疯狂的嫉妒与愤怒。
“哥,我们早点回去吧。”
颜籁挽着林澄净的手晃了晃,催促他。
“不好意思啊堂哥,”林澄净笑了下,那笑容藏着很浅的得意,“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对林鹤梦的厌恶从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开始埋下了伏笔,他的问话让她感到冒犯和冲撞,甚至不想再多和他说两句话。
他在她眼里变成了坏人。
颜籁刷开楼下门禁,拉着林澄净的手臂便要往楼上去。
林鹤梦伸出手,想如从前那般握住她,可看见她快速的躲避和不掩反感的神情,他的手便僵住了。
大门在他面前合上。
隔着一扇铁门,他目睹他们挽着手往楼上走去。
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林澄净低声和她说:“不能挑食,晚上多吃点蔬菜。”
“知道了,你好啰嗦。”她轻哼着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