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掐得脸色发紫,胸口不住起伏。
孟疏眼底炽亮,欣赏着她恐惧的表情,挑起唇角:“你想知道什么?知道我对殿下单相思吗?”
“你……你放肆,我阿耶……”岑雪衣生怕自己掉进井里,抑或被他掐死,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掰孟疏胳膊,他却更用力地将岑雪衣压进井内。
深邃冰冷的通道中,孟疏声音回荡。
“收起你的小聪明,若你再敢打殿下的主意,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岑雪衣瞳孔张大,彻底吓坏了。她从没和江湖人士打过交道,才知他们一点也不惜命。自己为什么招惹他?
岑雪衣不禁泪落如雨,想呼喊却喊不出声。
“孟疏。”不远处,明姝温声叫住了他。她正打算找孟疏谈点事,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孟疏这才一把将岑雪衣甩在地上。岑雪衣眼角泪水横飞,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不止,却又飞快地缩退几步,怕他像老鼠见了光。
看见明姝,她的胆子又大了点,斥责道:“殿下,这贱民竟敢欺侮我,你还不替我教训教训他!”
明姝瞥了眼她脖子上的红痕,便知孟疏下了死手。但她一点也不生气,笑吟吟问:“教训?你同他说了什么,叫他恼怒至此?”
“我、我只是问他,你和他什么关系,”岑雪衣想到什么,声音陡高,“殿下,你会骑马,杀狼,还跟这贱民有私交,你不是明姝殿下,对不对?”
孟疏杀意更甚。明姝却抵住他的动作,从他短靴一侧拔出匕首,靠近岑雪衣,半蹲下。
匕首的寒光刺了岑雪衣的眼,她骇然后退,却被明姝轻巧地抓住肩膀。
“姑娘误会了。我和孟班头萍水相逢,没什么关系。只是姑娘,我在帐中不杀你,不是因为原谅你了,而是为了你能和吡罗交好,做些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明姝将匕首横在岑雪衣脖颈前,语气格外甜腻,“你明白么?”
岑雪衣抖如糠筛,忽然觉得面前的明姝格外陌生。她试图挣脱明姝的桎梏,却根本推不开。
她明明只是个娇弱欲滴的小女郎,怎么力气如此惊人?
明姝却是拍了拍她发冷的脸,狐眸一挑,“我言尽于此,岑姑娘,你若再为难我,我不会轻饶你哦。”
匕首轻轻划过岑雪衣的脖子,留下一道鲜红血印。明姝舌尖舔净她的血液,才将匕首还给孟疏。
她嗜血的模样突然叫岑雪衣无比恐惧,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逃跑。
可她爬着爬着,又忍不住回头:“殿下,你,你……”她简直不能将眼前的明姝和从前的明姝混为一谈。
明姝嫣然笑道:“谁规定,我们昭国王室的公主,私下不会用刀?”
岑雪衣悚然一顿,终于踉跄起身跑了。
原来,她才是明姝眼中真正的跳梁小丑。她现在完全不想再追究明姝的身份了,她怎么能大言不惭,妄图和明姝斗?
待人跑远,明姝方皱眉,借着孟疏新打的水净了净碰过对方肩膀的手。
“便宜她了。”明姝叹了口气。
孟疏为她递上帕子,温声道:“阿姐,何必为不相干的人伤神,你当真决定离开崔承嗣了?”
三日后便是庆功宴,廷州守备空虚,营中还囤着大量战利品。
孟疏的计策是,在营中演绎一幕公主被匪兵劫掠的戏码,待丑时后,便和驼马帮在营外接应明姝,连夜出城。
明姝正为此事而来呢,婉笑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留下去终有露马脚的一日。我为什么不走?”
她凑近孟疏,低声吩咐两句,孟疏耳根泛红,却是高兴起来。
“好,好,阿姐,我都听你的。”
明姝吩咐毕,几个军士突然过来向明姝汇报,没有明姝要的九寸小鼓,明姝略略想道:“先前炊食所用的灵蛇铜鼓就可以了。照着那形制再做九个。”
孟疏奇怪:“阿姐,你为什么备鼓?”
明姝但笑不语。
说来也怪,当初采苓绿衣耳提面命,她也不愿学鼓上舞。如今要走了,却想送崔承嗣一支舞,作最后的告别。这支舞,这个地方,还有崔承嗣这个人,在她离开廷州后,应当再也不会提起了。
*
大漠戈壁的夜总是阴寒,但庆功宴当日,瀚海军营中篝火通天,军士济济一营,围着飐帐喝酒吃肉,哪里能感觉到一丝冷意?
崔承嗣单手支颌,坐在铺了虎皮褥子的圈椅上,一条腿懒散地往前伸出段距离,像是热闹中的看客般,半阖眼帘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