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衣长鞭飒杳生风,抽在他身上:“我问你话呢。”
那鞭子抽得曹勇皮开肉绽,趴在地上。
他诶哟叫唤两声,反应过来,岑雪衣刚才看到他和明姝聊天了。不过距离太远,她不确定,才过来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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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是王都的公主,怎会和曹勇扯上关系?
看起来还是旧识。那日见明姝背上蝴蝶胎记,岑雪衣已放弃不切实际的猜测。今日偶然又见,不禁计上心来。
既然是伪装,肌肤也能伪装。远远的,在背上画个胎记罢了。可她接触过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岑雪衣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曹勇,笑吟吟踩在他背上:“小子,你若说实话,我便答应你一件事,这买卖你做不做?”
第30章
曹勇身上的鞭痕辣疼, 禁不住问:“姑奶奶,你到底谁啊?”
岑雪衣吊梢眼一扬,“你想干什么?”
“我不认得你,怎么敢跟你做买卖?”
身边婢女尺素忙道:“没眼力见的东西, 连剑东节度府上四姑娘都不知道?”
“剑、剑东……”曹勇话没说完, 背上的靴子忽然发力,“我问你, 你怎么会认识明姝殿下?”
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惨叫道:“我、我输了她三千赌金!你、你要是能给我三千赌金, 我、我就告诉你!”
“她去赌坊了?”
“啊啊……姑奶奶, 你松脚,你这样我没法跟你说!”曹勇骨肉被她的脚碾得咯吱作响, 表情扭曲至极。岑雪衣这才收脚,曹勇抓着捧土, 尝试爬起。
岑雪衣急道:“快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去赌坊,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她……她……”曹勇忽然将手里那捧土砸向岑雪衣, 撒丫子便跑。他砸了岑雪衣满脸的土, 叫她“呸”、“呸”地吐了半天,再抬眼,他已经溜得没了影子。
岑雪衣今日出门没带护卫, 论真格的也未必能对付曹勇, 气得闷闷跺脚:“狗东西,敢砸你姑奶奶的脸, 看我下次遇到你, 不扒了你的皮!”
尺素掏帕子替她擦拭,亦恼道:“他定是怕姑娘食言, 不信姑娘才跑了。亏得殿下跟这种泼皮无赖搅浑在一起,姑娘还不快告诉太尉大人,让大人审问她。”
岑雪衣打开尺素的手,吐了把土:“我知道,先让我想想。”
今天,岑元深从剑东带了些果饼过来看她,她本是要去见岑元深,没想到意外知道了明姝和曹勇的秘事。曹勇姓甚名谁,做什么的,和明姝什么关系,她一无所知,可巧人就跑了。
不过,知道明姝和曹勇博戏,曹勇欠了她三千金,她便有法子追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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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雪衣和尺素来至听雨楼,意外见到了崔承嗣。
岑元深转了转颈项上的清白菩提穿,对她展颜淡笑:“四妹妹。”
他仍着身隐士出尘的素色长衫,眉目如画,神色恬淡。崔承嗣玄甲覆身,坐在酒楼雅间靠窗的地方,长柄斧搁在身侧。
临近年节,都护府往来应酬远比平日繁忙。崔承嗣昨夜才得剑东来信,岑夫人做了些茶饼果子,差岑元深送到廷州,给小辈们尝尝。崔承嗣刻意不与岑雪衣同路,上午练完兵就过来了。
岑雪衣惦着刚才见到明姝和曹勇的事,悄悄把岑元深拉到边上:“三哥哥,我有话同你说。”
岑元深瞥了眼崔承嗣,岑雪衣又拽着他胳膊往边上拉:“这事不能叫他听着。”
崔承嗣手里攥着个白玉酒壶,视线未在这对兄妹身上停留片刻,而是越过窗牖,停在街边一个卖货郎身上。
红木双轮推车上搁了一个竹木架子,上面挂着各式各样新奇的货色,焉耆的胭脂,蓝田的美玉,彩色的丝线串成的项链首饰,别着彩色鸟羽的裘帽……
他看到一顶高高的胡帽,和那日他还家,明姝戴的一样高。
她平日总是绾着高髻,戴着繁复的金银头面,扮相远比她应有的年纪成熟妩媚。用这绣满玫红狼毒和朱砂山丹的霞色锦缎帽子遮住,反倒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俏丽娇冶的脸庞上,会想到她也不过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女郎。
只是那帽子被他碾了一脚,明姝便束之高阁了。
他曾以为,明姝弱不禁风,居心叵测,一味拒绝她的情谊。
现在他方知,她并不娇弱,反倒能耐的很。
美酒一杯谁与共,不如怜取眼前人,他为何要顾忌那些派系之争?
他应该遵从当下的欲望,做一个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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