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年风月落户杭州,是暮瓷和朝露的大日子,赵赵一家也专程从河北赶来祝贺,看着她们曾一起为之努力过的小网店,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商业规模,赵景荇感叹不已:“时总,林总,想当初毕业时,要是我也跟着你们,是不是现在也成亿万富婆了。”
暮瓷大方笑道:“现在也不晚。”
“就是,辞职,举家搬迁过来,我们一起在杭州大展拳脚。”朝露附和。
赵景荇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摆摆手,护着肚子道:“可饶了我吧,我现在拖家带口的,也只能在他们仨前施展施展拳脚。”
“话说你们俩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啊。”
“劝人结婚,天打雷劈啊。”朝露不听。
赵景荇瞪了她一眼,问暮瓷现在事业有成,接下来什么打算。
暮瓷喝了杯茶,说她要去国外进修两年。
赵景荇忙问:“还回来吗?”
“再看吧,不管从公司还是我个人的发展方向来说,目前都需要注入一些新鲜血液。”
“那你这儿怎么办?”
暮瓷笑着指指朝露。
朝露拍胸脯,“劳模在此!”
赵赵对她竖起大拇指,“我服。”
同年,行止在杭州开了分馆,作为合作伙伴,欧阳柘给三十八年风月送了帖子,时暮瓷人没去,就送上了礼物。
冷露桂花湿,秋天的杭州城是桂花味的,燕京还有业务,时暮瓷临走前,回去住了半个月。
梁柏珊一直驻守在燕京,这些年她从暮瓷身上学到很多,除了持有三十八年风月干股,她也着手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柏珊年底要结婚了,想请暮瓷做她的伴娘,暮瓷当场送上祝福,说抱歉她可能去不了婚礼现场,然后讲了她即将赴英深造之事。
燕京的秋冬格外漫长,天刚凉下来,还没开始供暖,像极了青黄交接之时,昼夜温差大,连衣服也不好搭配,暮瓷身上的风衣有点儿薄,司机去开车,暮瓷站在楼下打电话。
梁惟也等了很久。
看见她出来,将车徐徐驶到她身边。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将车开到了香山脚下,昏黄的路灯下,他按下车窗,侧脸垂手同她搭讪,四年的时间倏忽而已,就像是拿手扑了扑灰,不过弹指间,可落到红尘两人身上,近乎织就成了他们缠绵悱恻的一生。靠近她,认识她,再离开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难道只有这个结局而已。
这次梁惟也没有坐在车里。
他走下车,两人不过百步之遥,可一眼望去,犹如亘越着十万大山,婆娑世界,梁惟也的心里,冒出无数大悲大悯之情,他的心里细细密密升起愧疚,他甚至不敢承认,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阻碍,母亲和老爷子根本不会过问分毫,只是可惜,他的天平,从二十岁那年,父亲离开梁家开始,就铸造好了秤砣。
没有阻碍,就是最大的阻碍。
时暮瓷的司机跟了她三年,以为她有什么事儿,立刻赶来挡在她面前,正值下班高峰期,前台的保安也过来礼貌提醒,这儿不能停车,后面车辆堵塞,时不时有人鸣笛催促,暮瓷给司机交代了几句话,梁惟也以为她又要走,径直跟了过来。
暮瓷问他有什么事儿。
梁惟也没说话,只一副要带走她的架势。
时暮瓷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嘱咐司机8点半接她。
她还是上了他的车。
梁惟也始终沉默不语,开着车,载着暮瓷,漫无目的地饶了一圈又一圈。
在她的耐心快要耗尽前,梁惟也把车停进了四合院的众生殿前。
殿前的院子里堆满了纸箱,粗略看去,有二三十个,暮瓷问:“这是?”
“烟花。”
梁惟也拉过火炉,脱掉西装,铺在了青石门前的蒲垫上,“坐。我说过,要给你放一场烟火。”
天色渐晚,原来他只是在等天黑。
他一个人在拆纸箱,时暮瓷随手看了一个箱子的说明,这和普通烟花不一样,“这种需要专业人士指导燃放吧?”
“没事儿。”
时暮瓷陡然心焦,“不要了,我们下次再放,或者找点专业人士来放。”
“还有在佛堂前放烟花,不好吧?”
不知道她哪句话调动了梁惟也的神经,他的神情肉眼可见愉悦起来,“阿瓷,你知道的,我不信神佛。”
时暮瓷无奈,站在门口看他一个人忙碌,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烟花摆正方位。
梁惟也让她准备好,他去点火了。
时暮瓷的心又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