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他身边走过去两名当红女星,对方放低姿态和他交谈,应该是有资源往来,梁惟也倒不像前两年那么生人勿近,嘴角带笑,浅谈几句,还碰了碰杯。
时暮瓷出去,站在天台上透气。
梁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主动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时总。”
他微笑递过来一支烟。
时暮瓷拢紧披肩,睫毛一颤。
“谢谢梁先生,我戒了。”
梁惟也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知不觉眉头深蹙,站在那儿的功夫,他已经连抽了两根。
以前的梁惟也,没有这么大的烟瘾。
时暮瓷指尖按了按喉间,兀自解释:“这两年气管不好,医生说不能抽烟。”
梁惟也刚点了第二根,闻言指尖一顿,旋即很自然地按灭了烟,呼出一口余烟,对她说:“保重身体。”
说完他就先走了。
梁惟也扔掉的烟蒂没有尽灭,时暮瓷低头拿起来,看着倏明倏燃的烟丝忽生感叹,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过于奇妙,行至此处,偶尔静下心思考来路,时暮瓷觉得她的人生其实过于平凡,如果一定要找出一道分水岭,那就是梁惟也吧,二十几岁前的人生,忙着念书,忙着工作,忙着花团锦簇,不知不觉过了那个年纪,她反而更接受自己的庸庸碌碌,三年五载不过匆匆而已,漫漫长路,克己慎独。
这两年过去,大家好似都不如几年前真挚暴烈了,好像干什么都收着点儿,大约这就是上了年纪。诗酒趁年华,时暮瓷一个人跑去云南旅行了,滇藏路上的独克宗,她见到了建在石头上的月光城,传说和心上人一起来就不会被遗忘。
赵芃成在里面待了两年,出来后,次年就结婚了。他们这样的人,哪怕背着案底,好像也没什么影响,依旧过着朝酒晚舞的生活,好不快活。也只有时暮瓷知道他错过过什么,他们一起在香山救助的小耳朵,他一手将养的圆圆润润的小耳朵,在他出事的那年年底去世了。
赵芃成知道后,沉默了良久。
他的情绪过的很快,反倒过来安慰暮瓷,小耳朵的生命原本消逝在香山的垃圾堆里,是你救了它,让它感受到了温暖,暮瓷说她没做什么,是你花心思花精力照顾得好。
时暮瓷永远忘不掉他是怎么回答的。
赵芃成抬头盯着她说:“没有你,我不会去做这些的。”
时暮瓷移开眼。
许多事情,是没法挑明的。
赵芃成感受到她的局促,为避免尴尬,赵芃成主动说他快要结婚了,暮瓷惊讶:“这么快?”
“快什么,三十好几了,该结了。”赵芃成低头捻烟,对她说:“您也赶紧呐。”
暮瓷低头不语。
挺奇怪,她忽然想到了阮蓁蓁。
良久,暮瓷笑着对他送上祝福。
平时聊得再好的异性朋友,一旦对方步入婚姻,另一方就要识趣地保持距离,这是最基本的道德准则,时暮瓷再没联系过赵芃成。
三十八年风月挂牌上市前一年,时暮瓷将公司总部正式搬到了杭州,杭州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机场随便打辆出租车,司机师傅都能跟你聊起电商模式。一年纳税上亿元,杭州市政奖励给他们一块地,建起了一栋十八层的办公大楼,公司乔迁的那天,时暮瓷给赵芃成和欧阳柘都递了邀请函,没想着他们真能来,当天晚宴,他们还是到场了。
这几年时暮瓷忙于工作,整个人瘦了两圈,看起来更加干练,赵芃成看到她,依旧是欠欠的语调,调侃道:“我说您干嘛这么拼呐,阎王爷给您下达什么任务了啊?”
欧阳打了他一拳,让他大喜的日子,别讲这么不吉利的话。
短暂的欢笑,恍惚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无知无畏的那几年,他们曾在山南的沙漠圣地上飙车,左拥右抱的比基尼美女,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春困、夏倦、秋乏、冬日眠,四季如梦,许多许多感情,在彼此短暂又漫长的往昔里陈旧、腐朽、归于旧。
林朝露和欧阳柘之间的来往,最后也是无疾而终。听说欧阳柘向朝露告过白,被朝露拒绝了,至于为什么,暮瓷没有问过朝露,她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人感情,她只是觉得,朝露远比她聪慧。
赵景荇和一名律师结婚了,已经怀上了二胎,说起来这桩姻缘还是时暮瓷牵的线,前几年赵赵和前男友因为财务纠纷几欲对簿公堂,赵赵顾及几年感情,想破财了事,当时是时暮瓷果断站出来,向尹律师寻求法务援助,尹律师派出所里最擅长打离婚官司的,最后两个人还走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