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砚耷拉着眼,慢条斯理喝着水,然后放下水杯,试图站起身,又重重地坐回去,狠狠地演出了四肢酸软、无力行走的味道。
姜也心想完了。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鸣起来,来电显示是周衍,姜也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送走明珠姑姑前,周衍就发来消息说刚好在附近办事儿,想过来聊一会儿,她同意了。
姜也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点开软件,开了楼下单元门。
她放下手机一抬眼,就看见凌砚已经病恹恹地卧进沙发里,唇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问她:“要是被他看见我在你家里,会不会产生误会?”
姜也欲言又止,心想话都他妈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赶你走不成?
“没事,你先把水喝完。我给你找点感冒药出来,你吃完回去赶紧洗澡换衣服。”
她飞快去抱了医药箱出来,将各种感冒药依次列开,抬眼看他:“你看看,想吃哪种?”
说话间,门铃响了。姜也过去开门,将周衍迎了进来。两人寒暄着往里走。
周衍本来心情舒畅,可在看见沙发上姿态慵然的凌砚之后,脸上的笑意缓缓凝固,下颚绷紧,神色里凝出一种呼之欲出的攻击性。
他径直越过姜也,走到凌砚的对面坐下,二人对视,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怨恨、嫉妒、恶心、敌意。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凌砚握拳抵在唇边低咳,绽放出一丝血腥的笑意,像朵食人花。
后悔了。
健身房那件事他只是为了让周衍赶紧滚蛋,现在想想,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他的。以至于让他空出那么多时间,在关键时刻还来打乱自己的计划。
“姜也。”
两个男的异口同声,并一起侧首朝她看过来。他们笑容可掬,可那笑容都很冰冷,大概下一刻就能互相掐起来,用拳头照顾对方的面部。
没等姜也应声,周衍率先笑道:“我有一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外人在场不方便。”
凌砚有气无力道:“唉,今天发烧头晕,难为她费心照顾我,现在打扰到你都是我的问题,你不要为难她。”
周衍狠狠握拳,冷笑:“那你知道就赶紧走啊,还跟狗皮膏药一样粘在沙发上,铲都铲不下来。”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凌砚低咳,目光落在那一排感冒药上,然后幽幽看向姜也,求助似的,“我有些头痛。”
他们两个话很密,你一言我一语,姜也根本插不上话,又觉得制止谁都不对。她走上前,找出里头的止痛片,连着水杯一起递给凌砚。
周衍移开眼,不想看见他那张惺惺作态、得意洋洋的脸,火已经冒上了天灵盖,无处发泄。
男的都爱装没错,但这个姓凌的也太他妈能装了,比他还能装,就为了骗个女人,何至于此?
真的恶心人,去年吃的那碗粥都要吐出来了。
“吃完了就赶紧走吧,你不是爱坐地铁吗?晚了就停运了。”周衍还记得姓凌的截胡自己那次,就是坐的地铁,他很记仇,必须嘲讽。
凌砚并不理他,也不点破自己就住对面,只是病恹恹地看向姜也,“药效还没来,全身发软,我就在这躺一会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姜也嘴唇蠕动,还没说话,周衍霍地一下站起来,鞋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很响亮的一声,他忍无可忍:“你别这么不要脸行不行?”
凌砚反唇相讥:“做男人这么斤斤计较,实在拿不上台面,我觉得你还不适合找女朋友,我是过来人,劝你先学会换位思考。小也,你说呢?”
……
“够了够了,真的,不要吵了。”
姜也满脸疲惫,脑瓜子嗡嗡的,很理解皇帝看后宫嫔妃那麻麻的心态了。她目光在两人脸上一一扫过,“都是客人,没必要这样。”
“你要谁留下?”
两个男的再次异口同声,目光赤裸裸地射向她,很压迫性地同步站起来,逼她做出选择。
姜也叹息。
这是一道单选题,她不可以弃考,不可以逃避,并且要在规定时间里给出答案。
两人都不再讲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身体的姿势都微微向前倾,目光里满是热烈的希冀。仿佛回到了小学的课堂,她是老师,在抛出问题之后,十几只信心满满的手举了起来,纷纷大喊:老师我!老师我!
姜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一秒钟后,她就扬睫看向凌砚,向他走过去。
凌砚牵了牵嘴角,一瞬间很想将她抱住,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凌医生,你回去换衣服早点休息吧,我得和周衍聊聊。”
姜也其实动摇了。
从理性上讲她的选择从来就是一致的,只是这一刻却如此言不由衷,不该动摇的,尤其是想到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