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感觉那阵痛剧烈起来,她嘴唇翕张,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周衍痛苦地拽住她的手腕,呻吟道:“我想告他……”
姜也心里闪过一丝不耐,不带情绪地提醒他,“你先动的手。”
然后她抽回手,看着凌砚狼狈而萧索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步履沉重地走到哭得可怜兮兮的沛沛面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
“阿姨,”沛沛边哭边抽噎,肉手指着地上的领带夹说,“我给你发、发发红包,把所有压岁钱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你能不能把发夹卖给我?”
沛沛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还是焦急又礼貌地重复,“能不能卖给我呀?”
姜也感觉那阵闷痛又凭空升起来,只下意识问,“为什么?你要发夹做什么?”
“给舅舅。”
“为什么要给舅舅?”
沛沛哭得更大声了,因为着急,泪珠子咻咻往外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模模糊糊地说,“舅舅不让我说。”
“我不告诉他,你告诉我就行了。”
沛沛泪光闪烁,边哭边仰脸,泄气似的说,“舅舅有个一样的发夹。”
第35章 :鳜鱼爱情
尖锐的爱恨带来长久的疲倦与哀默,每到这种临界值,凌砚的做法就是先睡一觉。睡一觉是关机重启,等蓄满电量ᴊsɢ,再重新潜回这片溺毙他的海。
这一觉醒来已近黄昏,窗外火烧云仿佛猎猎天火,将天空烧得片甲不留,美而血腥。
沛沛跟着圆慧师父去了后山菜园,把那枚争来夺去的领带夹留在了他这里。
真是没白疼,也没白教。
被姜也“捡到”的手机也早就送了回来,屏幕乍亮,有消息进来。他点开,滑动,翻阅,然后回复。
始终表情平静。
*
姜也叩响了凌砚的门。
良久,门终于打开,傍晚的凉风灌进去,她抬眼,只看见他慵然高大的背影缓步往里走。
房间里没有开灯,夜色无处不在,像个潜伏其中的怪物。他走进暗色里,仿佛即刻就要消失不见。
俄顷,他手里亮起一道微光,令姜也在黑夜中,瞥见了他颧骨那道醒目的伤痕。
他垂着眸,低声对手机交代着什么,语气冷淡,神情肃冷。
傍晚的长风穿堂过院而来,还算沁人,可姜也却感觉闷得很,喘不过气来。
她在门口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进去。心里思索着应该如何开口,可想来想去,记忆中也没有类似的场景可供参照。
她的人生竟都是无可借鉴的。
等凌砚终于挂掉电话,她才在孱孱弱弱的晚风中开口,“凌医生,你没事吧?”
他没回答。
“其实没必要闹成这样。该说的话,我也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和周衍本来就是在互相接触的关系,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你说呢?”
凌砚站在窗前静止不动,目光穿过暗色牢牢锁住她。手机屏幕亮起的一星光,照亮了他脸上刻骨的寂冷。
原来是朝他挥刀来了。
刚刚他竟然还侥幸以为她说聊聊,会聊什么好事。叫他“凌医生”,又是“我和周衍”,多会避嫌,多有分寸,多有立场。
姜也揪了揪衣角,望向一片寂寂黑暗中的人影。站在窗前的人仿佛被击穿了灵魂,才用那种脆弱落寞的眼神,展示伤口,向她求救。
是她没见过的凌砚。
可让她进来,却又晾着,话也不说,究竟要做什么。
“你脸上的伤怎么样……圆慧师父那里有药。”
“有什么关系。”
凌砚笑笑,“最好今天就死在这里,这样等我埋在松隐山庄,你或许还会多来看我一眼。”
姜也心里一窒,往里走了一步,“何必说这种话?”
她又没惹他。
她再问:“那个领带夹你为什么会有?”
“过来抱我,就告诉你。”凌砚站直,像潜伏在黑夜里的野兽,缓步朝她过去。
“你别耍心机,有事直说行不行?”
傍晚的风沁人,姜也感觉自己的灵魂像一只气球,想飞却飞不高,低头一看,下面坠着沉重铅块。再仔细一看,一切事关凌砚。
“我不耍心机,你就要我吗?”他逼近她,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有心机有什么用?
偏偏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他靠心机都解决不了,只能笨拙、毫无反抗余地去承受。
有心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被她由内而外地击碎,再爬起来从尘土里捞起自己,一片片去拼。很多事情他都游刃有余,可只有她,从来不叫他称心如意。
这么久以来,他咬着牙将钢丝走成平地,绝不可能容忍她将目光看向别人。一秒钟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