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就要见到秦叔叔了。
她现在不敢去想从秦叔叔嘴里听到谢秉安对杨家所做的恶行。
她这一刻竟开始胆怯,懦弱,不敢去面对。
蔚姝承认自己此刻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似是看出她的内心所想,头顶传来轻笑,她抬头对上谢秉安落下的视线,秀眉微蹙:“你笑什么?”
谢秉安道:“宁宁怕了?”
蔚姝眼睫一颤,冷着小脸瞪他:“我怎会怕,怕的应该是你才对。”
谢秉安低笑,抱着她走进诏狱暗室,将她放在铺着软和的圈椅上,手掌在她后颈按了按:“秦雷马上就来,你先稍等一会。”
见谢秉安要离开,蔚姝起身叫住他:“谢秉安。”
男人转身:“怎么了?”
蔚姝抿了抿唇畔,手指绞着裙摆,看着谢秉安昳丽冷俊的容颜,问道:“我与秦叔叔见面,你怕吗?”
她仔细盯着谢秉安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到一丝胆怯,毕竟她要见到秦雷,他定会亲口告诉她有关于杨家被害的所有真相,也包括谢秉安的所作所为,可能她现在会自欺欺人,会背着良心不去想她与谢秉安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可在秦雷告诉她一切真相后,她与谢秉安之间,怕是要彻彻底底的完了。
谢秉安道:“不怕。”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能安抚人心,竟莫名的让蔚姝也不觉得怕了。
暗室的门缓缓关上,蔚姝坐在圈椅上,用力绞着手指。
暗室外。
潘史从外面走来,对谢秉安道:“主子,梁老将军请您去一趟梁府,说有事要与您商榷。”
“嗯。”
谢秉安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暗室门。
第50章
暗室内, 灯火灼灼。
蔚姝双手捧着温热的茶盏,袅袅热气朦胧上升,险些遮住了视线, 她眨了眨眼, 仔细看着被锦衣卫带进来的秦雷。
他低着头坐在对面,双手与脚腕上铐着锁链,穿着白色的囚服,头发凌乱不堪, 脸上胡子也乱糟糟的, 与街上的乞丐别无一二,若不是秦雷朝她看来, 她看到他眉骨那里一道熟悉的疤痕, 都险些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三年前威风凛凛的秦叔叔。
“秦叔叔?”
蔚姝如羽的眼睫颤了颤, 试探的开口问。
三年不见,一个人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秦雷始终低着头, 眉心笼着最痛苦的悔恨, 秦叔叔三个字就是一把亲情刀,狠狠剜着秦雷的心,他忽然起身跪到蔚姝脚边,头重重磕在地上, 蔚姝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就连一旁的锦衣卫也拔刀挡在蔚姝身前, 以防秦雷忽然谋害姝妃娘娘。
“你真的是秦叔叔?”
蔚姝让锦衣卫后退, 走上前低头看秦雷, 秦雷抬起头,一双充满悔恨痛苦的眼睛撞入蔚姝眼里, 她清楚的看到秦叔叔的瞳孔里布满红血丝,整个人苍老憔悴了许多。
“小姐。”秦雷眉峰紧皱,一个大男人说话时带着哭声:“正是秦雷。”
蔚姝心尖一颤,将茶盏放在桌上,伸手去扶秦雷,秦雷膝行后退避开蔚姝干净雪白的小手,双手撑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声。
“秦叔叔,你起来说话。”
蔚姝僵在半空的手微微蜷起,心疼的看着秦雷。
秦雷不敢抬头,沧桑的声音里都是道不尽的悔恨与痛苦:“小姐,秦雷有罪,秦雷该死啊,秦雷该死该死啊!”他自责的悔恨,头不停地撞在地上,看的蔚姝难受的红了杏眸。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泣:“秦叔叔,你当年不是死了吗?怎么……”蔚姝哽住,又问道:“当年杨府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
秦雷握拳砸地,须臾,抬起头看向蔚姝,眼睛红的能滴出血:“是我害了老将军,是我害了杨氏一族,都是因为我。”
蔚姝秀眉紧蹙:“怎么会是秦叔叔呢,害死杨氏一族的人是谢秉安才对,秦叔叔也是受害者,我就想知道,秦叔叔为何死而复生后不向世人揭穿谢秉安陷害杨家的罪证?为何要让外祖父和舅舅死后都要背着谋反的骂名?”
“错了,都错了。”
秦雷摇头,撑在地上的双手用力攥紧:“小姐从一开始就恨错了人,从一开始那个人的计划就是要让大周朝的所有百姓都痛恨掌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掌印才是陷害杨氏一族的罪人,三年的时间,他的目的达成了,从淮南到长安城的这一路,我听到最多的话便是这天下迟早要毁在大奸宦手中。”
那……个人?
蔚姝怔住,在秦叔叔进来时,她已经做好踏出这道暗室门后,便与谢秉安彻底一刀两断,也想过离开诏狱后去外祖父坟前自戕,她无法狠下心杀谢秉安,无法报杨家被灭门的仇,那便惩罚自己,等到了底下再向外祖父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