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见过李道长,廉总管。”
廉阜:……
他怔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险些脱落坠地。
李道长眼眸一闪,视线越过谢秉安,扫了眼远处,只一瞬又收回,速度快到远处的主仆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抚着胡须,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后面有尾巴。”
不是疑问,倒像是打趣。
谢秉安道:“她起疑心了。”
廉阜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垂下眸唏嘘。
能让主子做戏做到这个地步的,非蔚小姐莫属了。
三人走在汉白玉的长阶上,谢秉安跟在他们二人身后,李道长笑问:“依我看,这丫头已经识破你身份了,眼下此举,不过是想亲眼抓个正着罢了,你就别装了,干脆都告诉她罢。”
谢秉安搭下眼帘,眼尾浸着几分凉意:“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再想与她心平气和的待在一处,怕是不能了。”
倒不如,能瞒一时是一时罢。
廉阜静静听着,没敢吭气。
跟随主子多年,这还是头一次从主子身上看到优柔寡断的一面。
李道长笑道:“原来你小子也有怕的一天,我还真以为你什么也不怕呢。”
谢秉安薄唇紧抿,未置一语。
在没认识蔚姝之前,他于这世间,从无惧怕,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过一个死字,可自从遇见蔚姝,一切有关于她的,都似乎偏离了他的掌控。
一开始他并不畏惧蔚姝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罢了,但现在,他却极力隐藏身份,生怕她知晓他的身份,因此仇恨他,远离他。
想到小姑娘今天早上冷冰冰的小脸,谢秉安便觉心中闷痛。
李道长道:“那丫头咬定你就是杀害杨氏一族的真凶,你且等等罢,只要秦雷回到长安,将三年前隐藏起来的秘密公诸于世,落在你身上的罪名也就消了,届时就算你以掌印身份出现在那丫头跟前,她也不会再如先前那般恨你了。”
他斜眼乜了眼谢秉安,见他垂着眼皮,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禁打趣:“日后谁再往你身上扣屎盆子,我看你还是不是跟之前一样,冷漠不顾了。”
谢秉安:……
当初杨家通敌卖国,密谋造反的罪名扣下,当时也正是他合并东西两厂的关键时刻,以至于燕王安插在东厂的几个暗桩打着东厂的名声抄了杨家,事已发生,整个大周朝的人都认为是他害了杨家,他也从未自证过清白,自他坐上掌印这个位置,落在他头上的奸宦名声甚多。
于这些诬陷,早已是不痛不痒。
但如今。
谢秉安最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放任那些人扬他谋害杨家一事,害的宁宁恨他,怨他。
“小姐,温九究竟怎么了?”
回乐明宫的路上,云芝见蔚姝一直闷着头走路,实在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蔚姝眼睫一颤,想到方才看见的一幕,仍不能驱散心中对温九的怀疑,她心里虽已经认定温九就是谢秉安,可迟迟不肯下定论,无非是没有亲眼看到谢秉安的真容,想抱着最后一丝了无的希冀罢了。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起来就不对劲了,就不能对奴婢说说吗?”
袖子传来重力,蔚姝回过神,看了眼扯着她袖子的云芝,抬起洇湿微红的杏眸,云芝一惊,拽着她袖子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心:“小姐别哭,奴婢心疼你。”
蔚姝耸了耸鼻尖,压抑住几欲止不住的泣声,看着云芝,终于将埋在心底的事说出来:“我怀疑、温九就是谢秉安。”
“温九是掌印?!”
云芝瞪圆了眼睛,嗓子都快破音了。
蔚姝急忙捂住她的嘴:“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当心被旁人听见了。”
云芝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才取下蔚姝的手:“小姐怎会怀疑温九是掌印?奴婢可是亲眼看见掌印与温九好几次一同出现,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的,你看方才,若温九是掌印,李道长与廉公公怎会让温九向他们行礼?”
她一股脑说了一大堆,也终于明白小姐为何一清早起来状态不对了。
蔚姝蜷紧手心,轻抿着唇畔摇了摇头:“我想再试探试探。”
如果温九不是谢狗,她自是开心。
可如果是,她——
蔚姝咬紧唇畔,不敢再想下去,昨晚她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方才来到承乾宫,她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她想赌一把,如果温九真的是谢秉安,此法或许能逼他现身。
回到乐明宫,蔚姝让云芝打开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