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这么好,你不如也请我去跳一个?”
高大的身影骤然遮住了白清禾后面闪烁摇晃的灯光,如同黑暗中的无处不在的阴影一样出现她身后,手掌搭在她雪白的肩膀上,摩擦着黑色的小痣。
那双眼睛冷漠的眯了起来,看向李圣广的时候弥散着警告的气息。
李圣广看白清禾头也没回,立马就明白了这两人应该是相识,遗憾而识趣的走开了。
毕竟这个带着眼镜穿着白衬衫装斯文的男人,搂起袖子的手臂上弥漫着劲瘦的肌肉,那眼神看上去能一拳一个李圣广。
“你来干嘛?”白清禾转过身侧头看他,“把我今晚的艳遇都搅黄了。”
他们之间好像说得最多的就是那句“你来干嘛”,就宛如两人原本的命运理应平行一般,而此刻见面永远是错误的交插点。
“你变心真快。”傅明堂手指勾着白清禾微卷的发梢,低眸道,“刚和未婚夫退婚多久?”
“要你管?你算老几?”
白清禾不知道喝了多少,三年没来酒吧,很多酒名更新迭代她一个都不认识了,只能全按好听的名字点,浓度高低她是一个尝不出来。
这女人喝酒也从来不上脸,但是能说出这种直白挑衅的话,而不是拐弯抹角的禾氏阴阳,就说明她已经喝了不少了。
“为什么和我表白了,还要喜欢别人?”傅明堂的声音又低又哑,在白清禾看不见的眼神里宛如藏着死黑色的火焰,火焰又像疯长的荆棘野草,焚烧殆尽一切,语调却是四平八稳的宛如闲聊一般发出一个鼻音,“嗯?”
他在问她,为什么要选俞叶华。
“醉话而已,大家都不当真的事,你现在拿出来说有意思吗?”白清禾手指点在酒杯边缘,猩红的液体衬得她指如凝玉。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以一个绝对侵略性的姿态包围着她,但她屹然不动波澜不惊。
“你记得?”傅明堂凑近,“那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那你呢?”白清禾就着圆凳转了个身,背靠在吧台边缘,点着酒杯的手指点在傅明堂身上,仰头直视他,“你又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白清禾以前酒量没现在这么能干,她刚沾酒的时候,还是吃了一块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浓度高了点的酒心巧克力,当着傅明堂的面给他表演了一个瞬时醉酒。
校服和晚风,烟火和凉月。
上了头的醉意随着晚风愈演愈烈,一会看着草坪上的路灯从一个变成三个,一会指着圆月说飞过一行圣诞老人。
盛大的烟火声响起,她又侧头贴近傅明堂的耳朵:“毕业以后,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傅明堂蓦地抬眸,少女已经枕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傅明堂问她。
“你还记得你醉了之后做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我又没断片。”白清禾说,“我看月亮闪出了三个样,躺在出租车上跟司机师傅唱了一路的蓝精灵,还跟路边乱扔烟头的大叔吵了一架。”
“就这些?”傅明堂挑眉问。
“不然你觉得还有什么?”
“没了,我就想说你醉了的样子真丑。”
岁月蓦然回首,白清禾又问了和当年一样的问题:“你觉得我还说了什么?”
“我听见你说喜欢我。”傅明堂双手撑在她背后的吧台上,弯腰俯下身。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问?”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白清禾看着他,眼神不闪不避,一如当年一般,宛如清风皓月坦坦荡荡:“你当时问我记不记得醉后做了什么,我说了很多。”
“如果你继续再问我,为什么不记得我跟你告白过。那么我会回答你,因为那是我清醒的时候说的。”
傅明堂如冷刺的瞳孔在零碎昏暗的灯光中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他垂下眸,低哑着嗓子问:“那现在呢?”
“傅明堂,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让我记忆更深刻的,是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我们的关系就从此破裂。”白清禾停顿,“我以为,那是我表露心事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又道:“但是我不后悔。”
傅明堂看见了白清禾澄澈的眼睛中倒映的自己。
克制、疯狂、狠辣、偏执。
岁月已经让他变得面目全非,而白清禾依然那样,就连时光都不舍得在她眼底留下一丝一毫的划痕,她永远皎如明月,熠熠生辉。
“我不是……”他想开口告诉她一切。
当年他怕她说出口的只是醉话而已,他怕他自作多情,他更怕他身后的一切把她牵扯进来。
命运的罗盘在那一刻的时间点上转动,但凡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抓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