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祭祖的,还真就是烧纸。
她爸妈见这么一堆人声势浩大地过来,愣在原地。
管程和居意游承担起外交责任,挨个儿深鞠躬:“阿姨好!叔叔好!打扰了!”
“呃、嗯,不打扰不打扰。你们好好玩,别嫌无聊。”
齐显准确读出几个字:知道打扰还来,故意的吧。
这么说也算对,许赴乙确实是故意带大家来的,她的邀请很抽象:“希望各位是我开启自由灿烂人生的见证人。”
现在的孩子说话都这么一套一套的吗?
许赴乙本来是没资格祭祖的,毕竟是家里的女孩儿,又是家族某支单传男丁的独生女,向来不受待见。
但她凭借“丰功伟绩”打破了这一偏见,村里还没出过高考这么多分的人呢!于是拥有超高分数的许赴乙终于和傻不拉几流鼻涕的堂哥堂弟跻身同一行列,多么荣幸——
荣幸个球。
几个人隔老远都能看见祖坟前面挂脸子、对着墓碑跃跃欲试要吐口水的许赴乙。
管程:“妹妹是在用手量旁边松树吗?”
居意游:“估计正琢磨一个扫堂腿能不能劈折。”
齐显:“位置被排在最后挺好,前面磕头,她比划‘爱卿平身’。”
裴则渡:“都瞎哭什么,吵到她了。”
许赴乙很快乐,她呲牙笑了半天。
大家问她在笑什么,她一张嘴就是哈哈哈。
裴则渡:“碑上刻族谱,没她名字。”
许赴乙勾上裴则渡肩膀,慢慢喘上气:“姐姐,还是你懂我。”
之后她又开始笑。
“这次又笑什么?”
裴则渡:“嗯…你是全家考得最好的,可以破格被写在族谱上?”
许赴乙:“对,笑死我了,现在要去祠堂给我开入族谱仪式。”
“你家,这么注重仪式感啊。”
是挺注意仪式感的,连外人都被叫进去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妹妹你家祠堂修得跟宫殿似的。”管程感慨。
“比批发市场买的菩萨头冠还金碧辉煌。”齐显眼都直了。
“走的时候扣点。”居意游怪笑。
裴则渡白眼翻得很矜持,在三人前面走着,找到个角落的位置站。
“但是空调制冷不太行。”齐显朝出风口移动移动。他最近因为潮热环境额头冒出俩痘,看见空调恨不得钻进风叶里。
居意游往后靠,抬起手扇起聊胜于无的风。
“尊敬的全体许氏宗亲——大家上、午、好!”
掌声雷动。
“今天,我很荣幸……我许氏源起……实乃可喜可贺可歌之盛事……”
这演讲稿够长的,哈欠声快超过最开始的掌声。
“最后,还有一事,望祖宗谅解。”
哦,总算到这part了。大家回神。
“非常抱歉,我们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牌位祖宗又不会说话。
“此女许赴乙,福薄。”
裴则渡坐不住了。咒谁呢这是?
“天资虽不高、心性有不足,却也勉强够进族谱。”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么说来族谱上的名字全都该划掉。
“我与各位宗亲同意将此女纳入族谱,愿祖宗开恩!”
此人转头小声道:“去,往前跪下磕头上柱香。”
“哦。”许赴乙走上前去。
她看了眼面前的蒲团,故意踩上,继续向前。
“走过了走过了!回来!”她的父母在后压低声音焦急道。
许赴乙停在香炉前,随手抓了一把线香,在牌位前潦草一鞠躬。
“顺序错了,先磕头!”
“对不起啊。”许赴乙回头一笑,就在众人以为她即将退回蒲团时,她将整把线香胡乱扬出,一脚踹翻香案。
香炉闷声掉落翻倒,香灰被吊扇风卷得四散。
许赴乙见灰里三支香完好,迅速滑去重重踩断。
“死父仔!你做什么!”怒气冲冲一老头从椅子上跳出。
“别冲动!孩子就是不小心、呃、绊了一跤。”主持人擦冷汗打着圆场。
许赴乙的父母一左一右拦住骚动的人群,不断道歉。
骚动源头不甚在意,她提起香炉,整个人转着圈蓄力、随手脱出,眼看着香炉将柱子上“宗支派泽长”的木牌匾砸出一个窟窿。
许赴乙一笑,砸得真好,刚好砸在“宗”上方那一点。
她道:“对啊,刚刚也是,我想把香炉捡起来归位的,不知道怎么了又摔一跤。”
“你!”
“可能你们家就这样吧,福薄,连祠堂的地都这么多坑。你看你家族谱就只有男的,是不是故意害他们呀。怪不得一代一代男的出生数量都快赶上畜生了,还全都没出息。”
许赴乙捂嘴害怕:“那我可千万不能写进来,可别毁了我大好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