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起身问:“现在他人呢?”
“开了棺后便安静了,跟在他身后那些人都不好对付,我们实在也没法子。”
“无妨,终归要让他死心才是。”
他此刻倒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换上外衣才到医谷坟山处去看情况,看到少年跌坐在墓前的模样,旁人都不敢上前去劝说。
微生敛紧抱着身体早已冷硬的李幼如,泪水浸湿了怀中人的肩侧,可他这次顾不得什么体面脸面了。
若就这么放手了,他便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可只要不下葬,就仿佛还有机会看到她睁开眼睛,轻声问自己为什么又哭了。
可一等再等却只有绝望来临,只剩下了固执的不堪。
“还不扶你家世子回去,出事了我看谁能担待。”辛夷走到宁陆身旁时低沉下声说,“瞧仔细了?看够了便都滚。”
直至他们被强行分开时,被逐渐拖离微生敛还死死盯着那还未能合上的棺椁,他紧咬着牙根,嘴角也溢出鲜血,“阿游!”
“阿游——!”
李幼如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有人唤自己的声音,但是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却空无一人,只有她独身坐在庭院里纳凉。
可那道声音却又无比真切,而且急迫又悲伤,令她不自觉便想起了一个人。
眨眼间便已过了两年,而她却还是时不时便会想起在萤卓山里的日子,包括那最后的一个月。
有时候梦中她站在萤卓的土地上,而视线之中只见到了屹立于地的赤霄树,却与之前所见的繁茂所不同,那历史恒久甚至比萤卓更加漫长的赤霄树却枯败了。
而李幼如却仿佛能够听到它枯干的身躯中发出的悲戚,声声都喊着自己。
自从她从昏迷状态中醒来之后,才发现离当初她在萤卓受伤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卧榻休息了整整十日后她才能够起身活动,而噬魂草带来的损伤却仍旧存在。
这儿是辛夷和忍冬的师门,李幼如曾经听老者提起过这处地方,医谷的规矩繁多,养出来的弟子一旦出师便会离开。但有一脉却无需受这些规矩,便是医谷门主门下的弟子。
他们不仅可以继承医谷,也有权力能够带人入山门中。
实际上李幼如并没有正式拜师,只不过承继了忍冬的衣钵,可辛夷作为门主却认可了她的身份。
于是从医谷醒来之后的李幼如眨眼间变成了医谷门主认可的内门弟子。
可她却深知这个位置并不适合自己,至少她并不想要。
当日李幼如并不知道辛夷动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陷入假死,她在看到辛夷进门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待醒了之后才听旁人提及发生了何事。
包括阿敛深夜潜入医谷开棺后被家臣强行带离时,他仍旧固执在门外待了几日,几度体力不支被宁陆强行打晕后带走了。
李幼如抬手遮住了头顶落下的日光,仍然感觉到了一丝不真实。这儿无需再遮掩住她的长发,而经过医谷两年休养的时间,她头发已经长至腰际。
当日出门时并未想过自己会如此久的时间不能回到山里,医谷的日子虽也不必犯愁吃穿住行,可终究被当作一个异样被人观察着。
为首的便是辛夷,他对于噬魂草的研究都要依靠李幼如这个现成的样例。
她只要不过分想要在医谷中做什么都不会人出来阻扰,但是医谷的大门却是难以踏出。即便这儿再宽阔,两年的时间都让李幼如忍耐到了极限。
最初是好奇辛夷如何让自己假死,翻遍医书了才发现此法只有门主能够研习,而对方却以此做要挟,如果想学就必须未来承继医谷。
李幼如不想因为好奇心就搭上自己往后的一辈子,就此再不提起此事。反倒是辛夷从那之后便一直有意无意让她在这儿接触医谷的事务,也不禁止她出入医典库。
这两年她醉心于医典库的学习中,下意识避开了外界的信息,可每当她抬头看到医谷高空上飞掠而过的信鸽时,仍然会心神被隐隐牵动。也许某一只信鸽带来的书信之中会有阿敛的消息,而只要听到他安全的消息便已经足够。
忽而有人喊她:“阿游,门主在老地方等你过去。”
“知道了。”李幼如收回目光,缓步去向所谓的老地方,是辛夷特地准备的一处药房。这儿既有天下奇药,却也有处活水引入的汤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