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李幼如就发现了不对劲,对方似乎并没有要上前来的意思,而是不急不慌的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种情况反而比亡命之徒更危险,说明对方盯上的并不是财物而是其余的东西。
萤卓此地认识自己的人并不算多,那么会是谁?
李幼如一边佯装镇定地在街道上走着,一边思考此处的地形有哪儿能够将人绕开。若非她此刻身上还带着伤,也无需担忧能不能出手。
几经巷道都未能将人甩开,李幼如选择了一处开阔的堂口处缓缓站定,这儿没有多余高楼遮挡,近处也没有昏暗角落能躲。
她回头道:“还要继续跟?”
只是很快李幼如便后悔了自己的做法,她就应该佯装不知道,就这么一路走到驿站去。说不准对方最后就死心不再跟来了,但这也只不过是她的妄想。
历经十年时光,对方的容颜有所变化,可是给人的感觉依旧令人十足压迫。
李幼如不自觉缓缓后退一步,压抑话语里的颤抖道:“不知阁下找谁,我似乎近来没有得罪人。”
那人高大的身形从暗处渐渐走出,沉默寡言的性子配上那张略带凶意的面容,眼下一道刺目的疤痕将戾气显得更为凶悍了。腰侧的长剑剑鞘一眼便可看出来历不凡,
宁陆缓步走到她视线正前方,眼神一扫她全身,最终停留在她头顶的布巾上。
他的眼睛如同掀不起波澜的死水,只是淡淡看着李幼如谨慎防备的模样,“原来你还活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我同阁下今日不过是第一次相见。”李幼如压下心中的惊慌,无论宁陆为何在此,她都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宁陆却道:“李幼如,长今城的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
当初宁石清不惜派出最精锐的部下来追捕李幼如,为的就是将她能够带回去,哪怕是尸体也要运回长今城。
可那是宁陆唯一一次失手的任务,李幼如摔下悬崖之后失去踪迹,长达数年的时间再无踪迹。即便不是没有活着的希望,可就是无从查起。
宁石清看着第一次失手的宁陆便问:“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少?”
宁陆只答:“渺茫,她双腿几乎残废,即便悬崖下能活下来也逃不出林子里的兽类。属下无能,请大人处罚。”
“那可是连熊都敢杀的女人,真会如此轻易死了?”宁石清思索良久才轻笑道:“再扩大范围查…”
忽然有人闯入进来道:“大人!古庙那边有人来传话!”
宁石清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听闻是古庙的事情才抬手让他接着回话,“那边说,小公子身子突然间好了!已经能够自己走到院子里摘花了!”
来传话的人气喘吁吁,显然是一得知消息便立刻飞奔来告知宁石清。
宁石清却颇感意外,“怎么好的?”
“请去的御医也说是怪哉,许是古庙的神灵庇佑,小公子总算是好了。”
宁陆对于那个孱弱孩子的印象只存留在于还在襁褓时被微生白露抱在怀中,偶然一次自己多看了眼那襁褓中不哭不闹的婴孩,微生白露便笑问他是否要抱抱看。
婴孩的身体十分柔软无力,宁陆抱着他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稍微一用力便会掐碎了。
“以后敛儿若能长大成人,希望你可以时常陪陪他说话,莫要让他同我这般孤寂。”当时的微生白露已经初现病态,或许那时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能说上话的人不多,连夫君都难以谈上几句。
可是事与愿违,微生白露刚一病逝,小公子便立刻被送到了古庙里。
如今大约也是将要开蒙的年纪了,终于得以结束缠绵病榻。
可惜宁石清知晓这件事情的反应也只不过多问了一句,而后便同宁陆道:“你办事不力,我便将你送去他身旁,要做什么便由你决定了。”
宁陆身子一顿,皱眉问:“…那位李家四小姐。”
“此事照旧,我会另派人接手。”宁石清显然并不相信宁陆说了全部的真话,“退下吧。”
而这十年陪伴微生敛长大的宁陆却未曾想过会在此处遇到李幼如,对方在萤卓的生活十分平静,与当初在长今城掀起流言蜚语的李家四小姐完全不同。
李幼如冷笑着说:“我说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李幼如。”
瞬息之间宁陆的剑已经出鞘,连残影都未见,李幼如便感觉到自己头顶紧缠的头巾被一剑挑开,发如瀑布般散落下肩头,张扬的红褐色长发就这么被风吹散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