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尖利的女声已不过耳不入心,在那不请自来的喧闹里,薛慎有些出神的想,若是她亲自开口的话,做个昏君又何妨。
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28章
太庙前母子僵持。
偏偏这两人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太后, 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两人起了争执受罪的永远是下人。
內侍宫女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低头垂目, 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自己多发出那么一点些微声响引得那两位尊贵之人注意惹来祸患。
“你们都下去吧。”薛慎道。
內侍宫女们半点未曾犹豫, 一个个小心翼翼悄无声息的退下, 连半点迟疑都不曾有。
就连罗太后带来的人也如是, 除了两位老嬷嬷是她器重心腹,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其余人等半点不敢违逆帝王旨意。
饶是两位心腹, 应对态度也不过是犹豫,半点没有敢抗旨的意思。
顷刻间变得空荡荡的太庙前, 此时只剩下母子二人。
薛慎看向他那位情绪越发激烈气怒上头的母亲, 无视对方难看神情, 神色淡淡道, “母后, 您看, 这就是现实。”
“君主面前,饶是太后之尊,也要退一射之地, 毕竟, 不是每个人都像先帝那样,愿意拱手河山讨人欢喜的。”
罗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情绪冷声道, “陛下, 你这是在给你的母亲下马威?”
“您要这么想朕也没办法。”薛慎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让人心寒齿冷的敷衍之语。
“朕只是想告诉母后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朕为帝王, 母后才能高居太后之位,若是哪日朕被人赶下了皇位或者驾崩,您的归宿大约也和从前那些太妃们一样,只能幽居或者去守皇陵。”
“皇帝,你在威胁哀家!”罗太后气极反笑,“好啊,哀家当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一个像极了白眼狼的好儿子!”
被这么斥骂贬低的薛慎神色平静极了,更甚者,他的眼神中多了两分嘲讽,“母后,您亲手抚养朕长大,难道不知道,朕最像的人是谁吗?”
“外间之人都传言说,朕像早逝的先太子,可其实,朕更像的人是母后啊。”
“当年,若不是您抢先一步横刀夺爱,现如今这身居太后之位的人是谁,还尚未可知呢。”
“你在说什么疯话?!”罗太后神色剧变,突然间视亲生儿子如虎狼蛇蝎。
薛慎淡淡道,“这怎么会是疯话呢?若非母后爱慕先太子成狂,当年也不会心机深沉的算计一对有情人,自己后来居上,名正言顺的占据了太子妃之位,只可惜,位份虽是抢过来了,但人心,却不是那么好算计拿捏的。”
过往旧事是罗太后心里永远不曾愈合的伤,鲜血淋漓的疤痕被人毫不留情的挖开,她惊恐且气急败坏。
“闭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皇帝你疯了不成?在这里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胡话!”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薛慎甚至微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看在罗太后这位亲生母亲眼里,与恶鬼罗刹也无异了。
“许是母后年纪大了记性变差,忘了一些前尘往事,朕这是帮母亲回忆故人之事。”
“母后是如此的挚爱朕的生身父亲,不惜连番算计怀上了朕,只可惜,就算有了朕,您也依旧无法得偿所愿,乃至于后来,先太子和心爱之人被祖父鸩杀皇陵,这其中,让祖父决心下手逼死曾经心爱儿子的那一封告密书,母后知不知道是何人手笔呢?”
此时的罗太后,已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满眼惊惧的看着薛慎,整个人如一张被拉至极限的绷紧弓弦,仿佛只要再施加一些力气,就会彻底断掉。
而她曾经寄予厚望的亲生儿子,半点不介意做这根最后稻草。
“当年江太后扶持先帝登基时,宫里宫外就有传言说,祖父曾经留下了一封密诏,言明要传位于先太子血脉,正是因为这封不知真假凭空消失的密诏,朕才屡屡糟江家迫害。”
“于是,朕登基之后,派人仔细搜寻了一番,然后,不出所料,果然找到了。”
薛慎看向外面无垠晴空,天蓝云轻,艳阳昭昭,十分适合将一些肮脏龌龊的心思拿出来晒晒。
他看向神情苍白惨淡的罗太后,慢慢道,“密诏之上,清楚的写明了祖父想要传位于朕的旨意,除此之外——”
这短暂的停顿犹如针扎一般让不可置信的罗太后颤抖了一下身体。
“还有祖父留下的一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