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臣者,在其位谋其政,王爷既不曾任职大理寺与刑部,也不是都察院在任官员,如此信口开河,实难服众,纵然王爷所行之事出于公心,此举也并不妥当!”
殿内因为朝臣们的争吵与辩解变得嘈杂一片,直至哄闹声中有人轻轻拍了拍手,殿门外兵器敲击的声响瞬间压过其他声音,别具一格的让殿内安静下来。
“诸位要证据?”桐花不紧不慢一笑,“那本王就给诸位证据。”
话音落下,殿外候着的禁军在兵甲摩擦声里,抬着一个个沉重的木箱子,将早就准备好的证据一一呈上,物证过于齐全,在殿中可谓是铺了满地,至于那些被禁军绑缚押入殿内的人证,则一个个如霜打过的茄子般,蔫蔫瑟缩。
众人难看面色里,桐花继续道,“至于身份?臣斗胆请陛下言说,如今臣是以什么身份立足于朝堂之上诸位面前。”
王座之上,薛慎嘴角露出微薄笑意,“朕亲封的天凤大将军,以战功勇武晋封的异姓王宸王,以及朕如今愿以江山托付的摄政之臣。”
“陛下信任,臣必不辜负。”桐花转身对上座的帝王行礼,“臣以为,空饷案动摇国朝军心,如今外族蛮夷对我朝虎视眈眈,动摇军心便是祸乱江山,而祸乱我朝江山安稳之人,万死难辞其咎。”
“是以,臣说,罪臣当诛。”
上座帝王默然颔首,“准。”
这次,殿中一片死寂,只剩下不少人沉重混乱的呼吸声。
之前争论里据理力争出言反驳的人,这会儿许多都哑口无言,同为党羽的众人这会儿就像是被掐住了命脉,各个缩头缩脑再不敢言,倒是许多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官员和不曾涉事的武将,一个个神色轻松,满眼看好戏的悠哉,好整以暇的等着这些看这些同僚和罪人的下场。
殿中气氛沉闷得近乎于凝滞,当桐花再次抬手时,鱼贯而入的禁军这次再不收敛,之前那张罪臣名单中提到的人尽数被抓,腿脚发软的被人押下时,殿内全是一迭声惊慌失措的求饶声。
“陛下饶命啊!”
“臣知错了,臣是冤枉的,那些事情是臣被陷害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啊陛下……”
“诸位如此情状,实在是有失体面,”桐花微微皱了下眉,冲殿中的禁军道,“全都堵上嘴,拖下去。”
这些原本应该只听命于帝王的禁军们,立刻反应极快的遵照吩咐行事,收拾起殿中的残局来。
和此前殿中的混乱相比,这一幕半点不出奇,但看到的人却无一不心生骇然。
对禁军如臂使指……这意味着什么,实在是太容易猜了。
于是,初九这日的早朝在一片混乱与惊骇中落下帷幕。
至此,朝中重臣终于明白了他们这位陛下的意思,宸王沈颂自此以异姓王身份摄政,执掌皇城禁军,宫中内外自由行走,代陛下处理政务,诸此种种,此后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将是沈颂势力所及之处,帝王将自己的性命与权力全都置于她掌控之中。
这副情形,似乎昭示着某位陛下,已然成了某人困在掌中的禁脔。
第74章
空饷案不愧是今年开朝第一大案, 掀起风波无数,但鉴于此案的恶劣结果,之前那些纠缠不休针对桐花的声音, 到底是暂时休止了。
受案情影响, 朝中内外气氛这段时间格外低迷沉郁, 只是明面上的风浪虽暂时停歇, 但私底下的暗流涌动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至于其他的, 朝中以欧阳大人为首的官员们,似乎格外担心有些人欲壑难填想要谋朝篡位,当然, 陛下那尚未恢复的眼睛也是许多人的心头忧患。
皇帝身体欠安之余,愈发显得帝王大权旁落, 异姓王声势如日中天。
某日后的午后, 因为案情需要进宫面圣的欧阳丞相入了宫。
一路到达紫宸殿之后, 他想要汇报公务的人却不见踪影, 循着內侍的引领, 欧阳勋一路到了某处观景的赏花亭。
赏花亭内, 有两人正在对弈,只不过欧阳勋在意的却并不是下棋的人,而是放在一旁整整齐齐早就御笔朱批好的奏折。
虽说他已经清楚知晓如今宫内的情形, 但真正看到这一幕, 还是不由得心口一堵,许多年前种种担忧,如今终究是成为现实。
沈颂, 到底如她幼年时所说, 尝到了权掌天下的滋味。
欧阳勋不去想如今奏折上都是谁的笔迹,也不去想京城内外兵权尽在谁人之手, 他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凉亭,艰难的弯下腰躬身行礼,“臣,见过陛下与宸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