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一头扎进回忆里,他隐约记着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安小寒好像是在川江的某路公车上,那是自己疯狂寻找唐美静的时候,他陷在自己的痛苦和挣扎里,觉得生活好难,世界对自己太不公平,但仔细想想,当时的她面对的怕是一个要艰难百倍的世界。自己没有唐美静,最起码不会饿死也不用露宿街头,而安小寒的家境是怎么样,他是比谁都清楚的。有一次他把一支出水不够流利的中性笔扔到了教室后面的垃圾筐里,后来,吸烟太多总是咳嗽的化学老师还往那里面吐了好几口痰。放学回家的路上,他意识到自己把随身听落在了教室里,就又回来找。刚走进教室,却又赶紧默不作声地退了出来。因为他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的教室里,安小寒正小心翼翼地,用卫生纸从垃圾筐里捏出那支被自己丢弃了的笔。
他从未见安小寒在学校里用过那支笔,但却见过她的作业本里出现过用中性笔写出的字迹。当时的他心里也许有过那么几秒钟的震动,但他不以为意地认为,安小寒的成绩那么好,只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她从垃圾筐里捡拾别人不要的垃圾这件事,可以在她苦尽甘来以后被用来当做教育下一代的谈资。
田启泰对王睿明表示了感谢,然后跟着看守所的管教回了监舍,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日子,可他知道的是,在剩下的,怕是屈指可数的日子里,他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再次从头追忆一次往事。那里面的一些曾经被自己忽略掉的旁枝末节,现在再回味起来,怕是都有了另一层意味。
第69章 .
“小雅,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跑一趟。”王睿明笑嘻嘻地为齐安雅拉开椅子,“孝文,你也坐。你看你们俩是喝茶,还是喝水。”王睿明四处找,“我记得办公室里有罐红茶……”
“王哥,不忙了,我们什么也不喝。”于孝文说,“说正事吧。”
“好。”王睿明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在齐安雅对面坐下,问:“二零一六年的时候,你曾经去群众路派出所报过警,说自己被人骚扰被人跟踪,对不对?”
齐安雅点点头。
“报案记录里说那个跟踪骚扰你的人叫魏智博,是你一个朋友的前男友,他跟踪骚扰你是因为他觉得是你挑拨离间,才让他们分的手,对吗?”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于孝文问。这些事他都知道,齐安雅早就跟他说过。
王睿明没理于孝文,而是看着齐安雅继续问,“后来这个魏智博从桥上掉了下去,摔到了桥墩上,人没死但成了高位截瘫。这件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是我朋友,就是魏智博的前女友告诉我的。”
王睿明点点头,“他当时喝多了,所以一直以为自己是失足掉下去的,但现在我们有证据,能证明他其实是被人推下去的。”
“什么?”于孝文问。
“他出事的那一天是二零一六年的九月二十七日,那天是个星期二。那天,你在哪里?”
“王睿明!你不会以为这事和小雅有什么关系吧?”于孝文生气地说,“你别太过分啊!”
齐安雅虽然也涨红了脸,但还是冷静地回答:“星期二的话,我应该在上班。”
“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干的,但是干这事的人却说是为了你才干的。”
“什么,什么意思?是谁啊?”于孝文问。
“是一个叫吉君豪的人,这个人呢以前和你姥姥家住同一条巷子里,他说你小的时候他还见过你。”
“那他为什么要把人推下桥去?”
“他说是受人之托,那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办个这事,本来他想把这活分包出去,找几个小伙给堵住揍他个半个月生活不能自理,可后来又不想把佣金分给别人于是就自己跟着魏智博好几天,逮着机会就给推下桥去了,这下成了个终生生活不能自理了。”
“那他是受谁之托?”
“说是一个女的,叫吴淑玲。”王睿明看了看齐安雅和于孝文,“你们认识这个人不?”
齐安雅摇摇头,如果让她猜是谁会为了自己去雇人教训魏智博,她肯定会说是自己的小姨。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可这吴淑玲又是什么人?
“具体的情况呢,现在还在查,这个案子是另一组的同事在办,今天请你过来,主要就是让你看一下这个吉君豪。”王睿明从一个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把照片放在齐安雅的面前,“你看一下你认识这个人不,或者记不记得这个人在你的周遭出现过?”
齐安雅拿起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然后她摇了摇头。这个人说他是姥姥姥爷以前的街坊,但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小孩子,妈妈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个人,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