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启泰一言不发,把头扭到一边。
“你是孝子,要为你妈出气,这个我理解,可是你知道你妈现在特别担心你,说到你还急哭了,我们问过你妈,她说她从来就没有跟人在店里吵过架,你准备怎么跟她解释你犯下的事?”
“我认错人了。”田启泰说。
“为什么?田启泰?”于建新问。
”我说了,我认错人了。“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扎伤我,因为我知道你要扎我的原因。你在二十年前,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做下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这是你要掩藏一生的秘密,而你意识到了我可能知道了你和这件事有关系,所以你扎我,就是要让我死。”于建新说,“你尽可以不承认,但是我告诉你,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你站过的角落,碰过的器物,指纹,脚印,头发,衣服上的纤维,碰碎的玻璃,使用工具留下的痕迹……这些证据不会像人证一样有记忆偏差,也不会做伪证,更不会完全消失。它是客观存在的证据。物理性证据是不会有差错的。你仔细想一想,好好回想一下那天的画面,你有没有摸到什么东西,碰到什么东西。”
田启泰还是一言不发,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于建新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
“你心里肯定是明白的,解释不清楚这个,你是出不去的。”于建新说,“你妈妈刚才说要赔偿我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医药费就算了,可误工费这个事,说起来正是因为你弄出这件事,我才有了一件干了二十年还没有干完的活……”他目光如炬,口气坚定地说:“二十年来,我一直在路的这头等你,现在,咱们相见了,你独自走过的黑暗的路也不少了,你不累,不孤独吗?唐美静现在这个样子,她能明白你为她做了多大的牺牲吗?你告诉过她吗?”
田启泰的表情有了一些松动,嘴角有点抽动,于建新继续说,“你是不是因为意识到了我是警察,所以才不再去看她了?我上次去的时候,她的情况已经很糟,好几天没有洗澡,浑身异味,现在照顾她的人不给她饭吃,当着我的面都骂她,说不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还打她呢。”
田启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你想见她吗?”于建新问。“其实现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就是你,以前或许有过别人,但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了。其实很可惜的,如果她现在是好好的,那你们是不是早就是一对佳偶了?造化弄人啊。”
“我问过唐美静以前的街坊和同学,都说她是个明朗活泼的少女,我想这样的她在你心里是值得为之去做任何事的吧。事实上,你也去做了。”他给旁边的小刘使了一个眼色,小刘打开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门开了,小刘推着一个人进了屋。
唐美静已经被社工志愿者照顾着洗了澡,洗了头发,她原来的头发乱糟糟的,社工帮她剪了头,和她高中毕业证上的发型一模一样。
她一被推进来,就看到了双手被铐,坐在审讯室正中间的田启泰。她像是慢慢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叫他:“小熊,小熊。”她向他伸出手来,像是等着他给她一个抱抱。
田启泰望着她,就那么望着她,然后他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汩汩而出。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一年的初秋,高二一开学,班里就流传着一个消息,说要来一个转校生。那天的自习课,教室门开了,一个女孩跟着班主任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当时正在埋头写作业,听见班里的骚动,他抬起头,正怼上那女孩的笑容,然后他愣住了。
第63章 .
唐美静在金泰中学里不算漂亮。漂亮的女生大有人在,只是那样的女生田启泰领教过,班里有男生捉弄他,偷拿了班花的笔袋,然后趁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再放在他的座位上,他一屁股坐下去,捉弄他的人哄笑起来,他赶紧弹起来,回头抓起凳子上的笔袋,不知所措之时,已有好事之徒将此事报告给刚进教室门的班花,田启泰连忙笨拙地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故意把笔袋放在自己凳子上的。班花对他礼貌地笑笑,然后接过笔袋,掏出里面几只在用的笔,就眼也不眨地把笔袋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筐里。
她丝毫不在乎田启泰的心情,即使田启泰也是这场恶作剧里的受害者。田启泰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起班花的那个笑,不由地脊背发凉,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她根本不用骂自己,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可自己却像是被她刺了一刀。自己在她的眼里真的就那么恶心吗?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扔掉那个和自己的身体有过被动接触的笔袋?洗一洗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