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两口晚上睡觉前还聊呢,还说最好找个家是川江这边的,要不然儿子被人家勾着去,留在魏湖,或者去了女方家所在的城市,那咱儿子岂不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了?
结果等了几年,儿子压根没提过女朋友的事,老田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说喜欢活泼爱笑的,我们俩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不喜欢女孩,应该就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吧。他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很注意体育锻炼,而且学校食堂的伙食也不行,四年下来他瘦了一点。
他大学毕业没拿到毕业证的事我是在那之后的好几年才知道的,他人越大,对我们说的事越少,大三寒假他只在家待了两个星期,到了暑假就压根没回来,说是要留在学校复习准备考研。后来又说找了实习的工作。但他找工作这个事也不顺利,折腾来折腾去,找的都是跟他大学专业毫不相干的事。我们让他回川江来,看让老田出去找找人送送礼,能不能给他找个像样点的工作,可人家死活不回来,说自己在春尾那边待习惯了,他老是租房子也不是个办法,后来我和老田就给他在春尾买了一套房子。
他应该是交过女朋友的吧,反正有几次我去春尾看他,他在单位上班,我自己用钥匙开的门,在他的卧室里我到处找,结果在枕头上看到有女人的长头发,枕头上也隐隐约约的有女人的香水味。那个时候他都已经三十好几了。我和老田急得不得了,也不管他烦不烦,反正就是一有机会就在他跟前提结婚的事。老田说只要他愿意结婚,婚房婚车这些都不是问题,如果田启泰愿意回川江,我们可以再开一家店,把店给田启泰小两口管,可他就是不为所动,老田气急了,说如果再不结婚,就把春尾的房子卖了,把钱收回来,结果田启泰还是不为所动,自己收拾好了东西,从那房子里搬了出来。他这样一搞,软硬不吃,我们也彻底没有办法了。
我们也在私底下分析过,说这娃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次我们大扫除,结果老田在田启泰屋里的床底下扫出来了一本黄色杂志,看杂志上的日期,应该是很多年前就有的,里面的内容简直是,我都没法跟你说,反正我们就觉得肯定是从那个时候他就被毒害了。
老田没了以后,我对田启泰结婚这个事也一点希望都不抱了,看见别人家的老太太出门抱着孙子,我也羡慕,可羡慕有什么用啊,哎。
他这次辞职回来,之前也没有跟我打招呼,就突然有一天回来了,说不再春尾待了,房子也找中介租出去了。回来也没有再出去找事做,只要不出门就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屋子里干啥。本来我想着他回来了我可以把店员开一个,也算是节省开支吧,可超市里的事他一概不管,我也没有办法。”
听说九九年姜家灭门案有了重大的突破,局里的领导都赶了过来,王睿明把目前掌握的情况向局长和副局长作了汇报,他说:“这个案子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每一步的进展都是我师傅于建新的功劳。”他望着局长,口气真诚地请求,“所以,我想请师傅一起来审田启泰,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这个案子的案情。我希望领导们能同意我这个请求。”
副局长说:“可你师傅受了伤,现在还在住院,身体吃得消吗?”
王睿明微笑着说:“只是轻伤。如果您能批准,我想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两个局长对视了一下,交换眼神后,副局长说:“那快点安排车,去医院接你师傅吧。”
于建新到警局之前,特意让于孝文陪他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通向审讯室的走廊似乎特别长,光从他的头顶洒下来,他一步一步地向那个方向走,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里,有不少脸熟还有脸生的同事都向他投来崇敬的目光。九九年姜家命案有了嫌疑人,这是局里的头等大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审讯室里。
田启泰低着头,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抬着眼皮看了一下,见来人是手上还缠着纱布的于建新,他有点吃惊,但什么也没说。
原本坐在王睿明旁边的小刘站了起来,让于建新坐下。他背上的伤口还是有点疼,坐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椅子的靠背,他疼得皱起了眉头。
“我挨了你一刀,换来了一个和你面对面坐下聊天的机会。”于建新望着田启泰说,“我今天是第一次在超市里见到你,但其实咱们之前就在望星乡见过面,你说我跟你妈吵架,所以想帮你妈报仇,那你怎么不在望星乡的时候就动手呢?而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怎么一上来就要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