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属实低估了两个熊孩子造孽的能力和忘恩负义的心肠。
“你！”华兰的语气有点凶，小表妹一下就眼泪汪汪，急忙抱住她。
“姐姐！”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忍不住！这个封面多空啊，不好看。”
“画上大红花就好看了吗？”华兰不可置信。
“我觉得这四个字也不好看呀。”小表妹一指，“写的歪七扭八的，我也只能画个歪歪斜斜的花了。”
华兰看过去，大红花的中心，有四个字。
南京大学。
这么丑的字当然不是她写的。苏展那天拿着笔在他的《物联》上面题了“南京大学”四个大字以后，也顺便给她题了一个。
由于书封是有一层薄膜的，中性笔很难在上面留下字迹，再加上苏展本人写字水平也就那样，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歪七扭八。
“南大的大物类也很好。”苏展脸上还是那副散漫的笑，对她说，“白纸黑字写好了，这次算我们一样。”
华兰曾经觉得，她和他从小就不一样。
那是那一刻，她还是因为那句“这次算我们一样”而产生了悸动。
他们有一样的梦想，他们选择飞翔的方式一样，他们寻找的是同一阵风。
苏展有许多，想起来能让她偷偷笑一下的细节。他会站在上风口给她挡风，会为了不让她继续吃饭糊弄学而故意把东西买成两份，会给她写好多好多的明信片。
但是那些都不及那句“这次算我们一样”让她心动。
世上没有什么事，比两颗一样的野心更浪漫。
虽然她面不改色，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噢”。
“南京大学。”小表妹突然念了一句，看她神色比之前柔和许多，就笑嘻嘻地问她，“姐姐，这是你想要考的学校吗？”
华兰缓缓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
“为什么姐姐不考北京大学？”小表妹问，“南京大学比北京大学要好吗？我听说，北大才是最好的学校。”
她还半抱着华兰，华兰索性反过来搂住她。小表妹继承了舅妈的大眼睛，不皮的时候，忽闪忽闪，确实相当可爱。
“对。”她说，“南大就是比被北大还要好的学校。”
因为她乐意，那里有共同的野心。
“什么南大北大的？”餐桌旁边开始招呼，“快过来吃饭！”
“来了！”她拖着两个小肉团过去。
那顿饭吃得还算开心。华兰在提着年货跟妈妈回家的时候，才发觉妈妈脸上的不自然。她们安静地回了家，妈妈对她说：“兰兰，你怎么没戴妈妈送你那条项链啊？”
华兰心里“咯噔”一下，跟妈妈说，她觉得那个红底四叶草搭自己的衣服不好看。
陈晓静“啊”了一声，说：“今年还没有买过新衣服，要不要现在去商场看看？”
“算了妈，过两天就回学校了，什么都穿不了。”华兰道，“而且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呢，没时间逛商场。”
陈晓静把手上的大包小包都放到储藏室里去，不甚清晰的声音从储藏室里传出来：“兰兰，今天你和两个弟弟妹妹说什么封面啊，南大北大的啊？”
“……想考南京大学。”华兰说，声音不算响亮。
“什么？”陈晓静从储藏室里走出来。
“我说，想考那个大学。”
声音格外响亮，响亮到华兰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想要上这个学校啊？”陈晓静打开手机，划拉几下，“妈妈听说近年来这些高校都喜欢用大类招生，你爱读理科吧？我看这个理科实验班有好多方向呢。”
华兰一惊。她那万不关心她学业的妈妈，什么时候知道了高校大类招生的趋势？甚至还知道了南大的理科实验班有好多方向？
“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陈晓静晃晃手机，道：“妈妈上次报了个咨询的课程，说是什么一直跟到高考填志愿。我看也不贵，就报了一下。”
原是，妈妈办公室一位阿姨的儿子今年高考，阿姨天天研究那些专业和志愿，三天两头还要在办公室里传经布道一下，妈妈也就一起上了船。
咨询课程还是跟那位阿姨一起买的，说是能打折。
华兰脑子里瞬间冒出那些“一带一，一免单”的销售策略，这鬼课程听着就不太靠谱。
手机上的资料，估计就是课程老师给的。
家长的钱真好赚。
“能考上匡亚明就上匡亚明，”华兰说，“或者数理科学，或者地球科学与资源环境。”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点心虚，说不上特意，但是“地球科学”还是跑到最后去了。
她看不出妈妈什么情绪，只听她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前两个都行，不要第三个，老师都说了，这个方向不好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