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就罢了, 他居然还装失忆。
“你真的不记得了?”铃杏自然地夺过毛巾,帮他擦着被水打湿的头发,不怀好意地问道。
司见月性格很犟,耳根子都烧起来了,还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虽然他嘴上极力否认, 但脑子里却浮现出昨夜灯慌人乱的靡艳,他简直是毫无尊严地匍匐在铃杏脚边。
他喉结微动, 口腔里隐隐约约还在刺痛, 只是单纯地想着,连胃都很不舒服。那种痛不欲生、求而不得的煎熬, 他完全不想再尝试一遍。
季铃杏怎么可以这样做?
他那么信任她……
司见月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下去,但铃杏很快就感觉到了,于是弯下腰来,捧住了他的脸。
铃杏强迫他看着自己,语气是暗流涌动的极致温柔,却道:“我不喜欢失忆这种桥段,如果你真的失忆了,我会让你记起来。”她这样说,也慢慢地想要这样做,食指又往司见月的唇边试探。
司见月浑身一颤,猛地别开头去。
这是个明显拒绝的动作,铃杏眼神渐冷,将食指收了回去,她很不高兴。她可以哄着司见月,但她的耐心是非常有限的,经不住哪怕一点拉扯。
铃杏之所以会喜欢司见月,并不是因为他也喜欢自己,而是因为他的温顺,他的绝对服从。
是铃杏挑选了他。
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滚。
铃杏已经不用通过他的瞳色,也能辨别司见月的善恶两魂,因为从前的司见月真挚、纯粹、愿意为了她把骄傲打碎,哪怕是她给予的痛苦都甘之如饴,而现在的司见月桀骜、暴躁、连最基本的坦诚都不肯,他的心里,似乎还藏了别人。
这个恶魂,他的心里还藏了别人。
昨夜司见月在最恍惚的时候,甚至宁肯被契魂引灼烧反噬,都不愿意叫出她的名字。铃杏何等敏锐之人,岂能觉察不出,这其中定有古怪。
铃杏不喜欢这个恶魂,正如同这个恶魂,或许喜欢的也并不是她。但铃杏又诡异地清楚,他们之间的情感是没有第三者的,只是哪里错了。
比如说,时间错了。
铃杏其实不太在乎司见月的前世,到底是个怎样的妖魔鬼怪,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的品质有多么优秀,修为有多么强大,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或者说,她根本不可能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任何人。
在铃杏的生命里,男人不是必需品,爱情只能算是其中一抹色彩,提供情绪价值的某种角色。
让她高兴的,就留下。
不能让她高兴的,就离开。
如果这个恶魂有着不能遗忘的过去,或许是早在前世,便与铃杏结了姻缘,她也不会因此有所将就和凑合,只要她不记得,那么就不存在。
铃杏丢开毛巾,转身就走,仿佛再也不会为他停留。司见月仓惶地抓住了她,“你要去哪?”
她冷声说:“放手。”
司见月哪敢放手,上一回放手,他就已经耗尽了毕生的力气,死在那场无人问津的婚宴里。
“不放,死也不放。”他眸底猩红,侵染着不惜一切代价的癫狂,凶狠地说:“你休想再丢下我。”
铃杏低眼睨他,看着他不甘疯魔的模样,终于提起了些许兴致来。铃杏想,她大概找到了这个恶魂最致命的弱点,“你被谁丢下过?”
司见月一怔,瞳孔骤缩。
铃杏又道:“是她不要你了吗?”
那隐秘的伤疤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揭开,司见月脸色惨白,呼吸颤抖。无论是曦凰还是季铃杏,她总能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凌迟才让他最疼。
“她不要的,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要?”铃杏还在残忍地剜着他的心脏,咄咄逼人,“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被别人训过的忠犬养不熟?”
司见月被这接连几句激得眼前发黑,喉间血气翻涌,他强行咽了下去,胸口闷痛。
“不、不是别人——”
铃杏厉喝一声:“那是谁?!”
她揪住司见月的衣襟,把他狠狠撞向床头,用力地戳着他的心口,“回答我,你的主人是谁!”
这一撞没有丝毫怜惜,司见月头晕目眩,再忍受不住,呕出了方才郁结于胸的那口血来。他按住了铃杏的手,艰难地说,“……是你。”他喘息着抬起眼睛,哀哀怨怨,“没有别人,一直都是你。”
铃杏看了他半晌,冷静下来,忽然把他抱进了怀里,轻轻揉着他的后心。司见月紧张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小声呜咽着埋进她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