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见月有些别扭,迟疑了一下,又怕她不耐烦似的。最后还是哑着声音道:“……我乖。”
铃杏笑了笑,“很好。”
她暗暗将那个小瓷瓶收回怀里,既然恶魂尚存几分理智,还愿意听话,就不用浪费了。铃杏抱着手臂,光明正大地观看司见月的更衣过程。
期间他身上的斑驳红痕触目惊心,典型的细腰薄肌,两侧肋骨也是精瘦,优秀流畅的人鱼线往下延伸,直至没入白色的亵裤里。铃杏有些遗憾地挪开视线,结果就对上他还在恨的眼神里,冷哼着将衣领从头到尾都拉得严严实实,然后背过身去。
司见月系好腰带和护腕,也不等她,抬脚就往外走去。铃杏无奈地追了上去,把还在外面摔得晕乎乎的厌听塞进袖里,与他一同御剑北上。
铃杏还惦记着昨天的事,但她并不打算告诉司见月和厌听,自己已经知道契魂引的真正作用。
都瞒着她是吧,好啊。
看你们最后怎么自圆其说,尽管演吧。
铃杏故作疑惑,问道:“司见月,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司见月浑身一僵,险些从剑上摔下来。
“没有,你胡说。”他速度不自觉地加快,蹙着眉道:“我能有什么不一样?”
铃杏捂着右肩,笃定道:“你就是变了!”
司见月恼了,“哪里变了!”
铃杏:“你变得会咬人了,可怕得很!”
司见月:“……”
第三十六章
京师, 帝城。
夜雨声烦,风吹烛动。
分明已是戌时,天色暗沉, 泼墨般的晚空缀上点点繁星,但偌大奢华的宫殿里却亮如白昼,硕大的夜明珠被木托架起来, 分布在房中各个角落。
侍奉的下人们悄声来去, 不敢多有喧哗。
紫檀柳木的桌案上,精雕细琢的瑞兽金炉中幽幽飘出几缕似雾白烟, 冰麝龙涎香散发着淡淡怡人的味道, 皎洁月光被镂空繁复的雕花窗棂折成一段一段, 温柔地泄落在名贵的狐绒地毯上,那地毯长得望不到头,直至延伸进安静的内室里。
往里走去, 入目的是八尺龙床,厚重的锦帐低垂着将病气与外界隔绝。躺在病榻上的中年男人约莫五十来岁, 脸色灰败得可怕,双颊深深凹陷。
素衣少女掀开帐帘迈出,正是容嫣。
帐外跪倒一片,殷切地等待着她的宣判。王后被身旁的姑姑从座位上搀起,难掩焦急:“如何?”
容嫣今年不过十九, 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论来都是后辈, 但因师从名门正派,弱茵长老的医术亦是名声在外, 故而被众人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陛下此毒, 乃是世间罕见。”
连精研百毒的名医弟子都这么说了,莫非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王后当即腿一软, 兰姑姑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哀声唤了句,“娘娘!”
容嫣赶紧抬手,道:“娘娘莫慌!”她把未及出口的半句话给补上,“我以师父特制的九转还元丹护住了国君的心脉,龙体暂时性命无碍。”
“暂时?!”王后听了又要晕。
容嫣赶紧上前,渡了些灵力强制让王后清醒地睁大眼睛,“娘娘先别晕,听听国师怎么说。”
王后嘴唇哆嗦着,“对,国师他定有法子……”
她推开欲言又止的兰姑姑,慌得六神无主,过来抓住了容嫣的手。容嫣主动抬了抬手腕,给了兰姑姑一个放心的眼神,便搀着王后往前厅去。
国师正与其他人在商量,要如何潜进鬼界,七日之内必须取得鬼将军的心头血,用作药引。
薛遣淮与宁骁对视一眼,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道:“敢问国师大人,何以如此笃定下毒的人就是鬼将军?又如何得知,鬼将军的心头血能解毒?”
宁骁轻刮着茶盏,对国君的垂危,并没有多么焦急的模样。对鬼将军的作恶害人,也没有国师想象中那样义愤填膺,仿佛浑不在意。
他接过话头,“奚桓自修鬼道后,早已在人间销声匿迹,国师大人说是他寻仇,可有证据?”
国师端坐于高座,闻言一笑。
他年过古稀,生得慈祥恺恻,长眉狭目,颇有几分老道士的风骨,从面相看就极易令人信服。但按铃杏的话来说,倒像足了满口玄虚的江湖骗子。
宁骁多少有点耳濡目染,不由先入为主。
“自是有的,人证物证皆在。”国师说,“陛下毒发突然,为稳住朝臣与民心,此前还有一事不敢道之,只等诸位仙长进京才敢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