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这中间过去了多少年。
“咳,你好。”铃杏回忆着那些江湖骗子刘半仙是怎么做的,煞有介事地说:“伸出手来吧。”
司命星君不知藏在哪个旮旯角,放了只灵鹤在铃杏耳边,用于传话:“你是郎中吗?”她委婉地用亲昵的口吻表示鄙视,“曦凰,我没想到千年后的你会变得这么幽默,倒比之前有趣得多。”
“我看下手相不行吗?”铃杏撇嘴道,“那些算命的胡说八道之前都这么干,我装装样子。”
司命星君:“行行行。”
司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兀自情绪低落地垂着睫毛,眸中如同沉寂无波的古井。他听话地把手伸到铃杏面前,摊开掌心,低声道:“星君。”
铃杏深沉地应了句:“嗯。”还真别说,她有点想给司阎把个脉了,他看上去身体状态很差。
铃杏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她两指搭上司阎的腕,诊他的脉。触感是微凉的,司阎终于掀起眼皮看她,蹙起眉——他很不喜欢别人碰他。
不诊还好,一诊不得了,这简直是死里逃生的脉象。铃杏虽不是内行,却也能看出几分,不由有些气急道:“好啊,你又没有好好吃饭!”
“曦……季铃杏!”司命星君吓一跳。
司阎果然抽回了手,眉往下压,显得有点冷戾的不悦。他沉声道:“星君,你料事如神,想必知道我来是要问什么。其余的,你无需多管。”
铃杏刹住一连串的话,憋得嘴都歪了。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排斥的神色,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好吧,我不管你。但我还是想建议你要好好吃饭。”说到这里铃杏顿了顿,找了个自以为肯定不会触怒他的立场,“不然曦凰会心疼的。”
不料这正正戳中了司阎的痛处,他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神色转变得更加阴霾,看铃杏的眼神森寒得似要冻死人,冷冷开口:“闭嘴吧。”
铃杏:“……”
司命星君:“你就别刺激他了。”
铃杏:“好吧。”
根据司命星君的提示,铃杏清了下嗓子,拿过桌上的那个竹木签桶,然后推到了司阎手边。
“你的命签。”铃杏说,“抽一支。”
司阎的手指动了动,几秒后,才鼓起勇气似的很小心地抽了一支签,递还回去。铃杏很装地慢条斯理从他手里接过,低头,凝神一看。
靠,上面什么都没有啊。铃杏愣住,司命星君很及时地补了句:“你再仔细看看呢。”
铃杏凝神再看,上面慢慢浮现出来金色的蝇头小字,诉了司阎的平生和结局。她越看,脸就越发地沉,最后连对面的司阎都咽了下口水。
“星君……”他很不安地拖着尾调,像是在害怕,轻轻地问,“我们这辈子会有结果吗?”
旁边还有几个算卦的摊子,桌前也有年轻人问同样的问题,但多半是姑娘。只有他这么个男人委曲求全地坐在这里,比那些姑娘还要紧张。
铃杏却说不出话来。
司命星君叹息着,道:“告诉他吧,这本就该由你亲口告诉他的,这世间也唯你有资格说。”
于是铃杏垂眼,盯着桌面,直言道:“你会为她而死,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仿佛那断头的刀铡终于落下,刑犯松了最后一口气,不再提心吊胆了。司阎了然地点头,没有任何要崩溃的样子,只问:“那下辈子呢?”
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也可以的,哪怕是一年,一个月,一个时辰也好。只要爱他就好,只要有那么一刻是爱他的就好。他对爱是那样贪婪的一个人,可此刻,他愿意无条件地向命运妥协。
拜托你,拜托你……
他真的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
可铃杏很轻地哽咽了,遗憾地说:“下辈子也不会。”后来的司见月,也没得到一点点的爱。
司阎蓦地呼吸急促,低下头,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铃杏都以为他要掉眼泪了,却见他疲惫又平静地,慢慢抬眸。
“我知道了。”他说。
铃杏目送他的背影踉跄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双眼放空地瘫坐在椅背上,很是惆怅。这两辈子的坎坷,并不是只有司阎觉得难过而已。
司命星君从暗处走出,掀开她的幂篱,那张脸已是泪流满面:“知道为什么要你戴这个了?”
铃杏恍惚地答:“知道了,呜。”
“好了,收一收,我有好消息要说。”司命星君在旁边坐下,将手帕丢到铃杏脸上,让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