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凰听着他疼,动也不动。
半晌,后背贴上来滚烫的温度,她抿唇。司阎可能是觉得委屈了,凑得近了些,把额头小心地抵在她后背。他的呼吸更烫,几乎要把人灼伤。
但他只是这样贴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以往他还敢去搂住曦凰的腰,现在他什么也不敢了。
曦凰被他烫得受不了,心里像灼出个洞,不自觉地抓紧被单。他真的是很难缠,一旦被他缠上了就很难走,曦凰终于忍不住道:“司阎。”
司阎慢慢地睁开湿润的眸,纤长浓黑的睫毛低垂着,轻喘了口气,嗓音很哑地应,“嗯。”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曦凰说。
我想要你爱我,只爱我,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谁都不行,包括你的天下苍生和世人——司阎当然不敢再这么说,这很自私,曦凰会扇他巴掌。
胃里又是针扎似的抽疼,他猛地躬身,发出低低的闷哼声。他最后道:“我想你帮我揉揉。”
“这不是解救问题的办法,你得吃东西。”曦凰还是冷漠地拒绝了,“起来,去上点药。”
“我不、不要……”他咳嗽起来。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听着都很辛苦。曦凰一咬牙,狠心道:“那你就疼死,我不会管你。”
司阎不说话了,过了很久咳嗽才止住,只剩下疲惫不堪的轻喘声。气氛再次安静下来,他忽然冷笑了声,说:“那你就等我死掉好了。”
曦凰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被单。
司阎说完,自己又觉得委屈得要命,好像这话不是他说的,是从曦凰口中听到的。他仓皇地把头埋进曦凰的颈窝,嗓子眼儿里像是堵了血。
他低哑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哽咽着说:“我不想死,曦凰,我不想死……我想你爱我。”
太子司阎性子强势又阴沉,高大颀长的身躯像落不下的夜幕,在天界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此时却抵在她后背哭得像只被抛弃的丧家犬。
曦凰的眼泪夺眶而出,可她的这条命也不是她自己的,日月和大地是她的母亲,司命星君都告诉她了。她没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也没资格决定自己爱人的权利,因为她是即将消逝的陨星。
对司阎而言,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说,曦凰知道他会怎么做。所以她选择缄默,什么也不说。
司阎只哭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疼得抽气,捂着伤口趴在她颈窝里哼哼唧唧的。曦凰想今夜怕是没觉好睡了,故作愠怒地说:“你吵着我了。”
司阎僵住,大气也不敢出,呼吸放轻。曦凰恨他的迟钝,又说:“去上药,不然就别上床。”
“……你能帮我吗?”司阎抬起脑袋,很小声地跟她商量,“我不想让别人碰我,你帮我。”
曦凰想说不行,却想到如果不帮他的话,这头犟驴肯定宁愿去死,便只好答应了。司阎显而易见地高兴了些,翻身下床,要去拿药和食膳来,但他实在疼得不利索,刚下床就身子一打晃。
“喂!你别……”曦凰赶紧坐起身。
司阎撞在衣柜上堪堪稳住,又直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出去了。不一会儿,才端着东西回来。
他的脸色很苍白,漆黑的眼瞳却很亮,像两泓倒映着曦凰的湖水,薄唇紧张地抿着。生怕曦凰突然反悔似的,他利落地褪下衣物,黏连着皮肉的也不在乎,将伤口和脆弱都一览无遗地暴露。
曦凰避开他那双深情的眼,熟练地给他上药包扎,尽量减少他的痛楚。司阎靠在床边,认真地歪着头看她,弯起唇角,好像这样就很满足。
他向来要的不多。
司阎以为这是难得的缓和,可第二日,曦凰马上又恢复了冷漠,仿佛昨夜的温情都是梦。不过没关系的,他想,这点温情已经够他撑上好久。
这一仗打完,司阎便能休息几日了,那些贪得无厌的魔族见主上伤重,想来也会消停些。
听闻司命星君下凡应劫,司阎记得坊间关于她的传言——知世间万物,掌万物命格。于是司阎转身去了凡间,花些功夫找到了这位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好像料到他会来,扮作算卦的与那些江湖骗子一块儿,搬了张桌,立着黄色的幡,那幡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神机妙算”。
今任司命星君是个年轻女子,瞧着顶多二十出头的模样,戴了幂篱,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
司阎眉眼沉沉,在桌前坐下。
…
铃杏快紧张死了。
她其实是先一步到这里的,司命星君对她可热情了,笑眯眯地叫她换上自己的衣服,等下根据提示行事就好。铃杏稀里糊涂地,方才还在刑房里假扮神女,谁料现在又跑来假扮司命星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