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逃出鬼界的?”
薛遣淮听到铃杏这么问,神色微顿,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但关于这个问题,他似乎早就做了回答的准备,道:“我的神魂……其实是天界的战神战归鹤,为了神女曦凰的转世才下凡的。”
说着,又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原来如此。”铃杏淡淡地说,“原来你也和太子司阎一样,都是为了曦凰才喜欢我的。”
薛遣淮一时哑然。
太子司阎是为了曦凰才复生,战归鹤也是为了曦凰才下凡,而她只是沾了曦凰的光罢了。
“铃杏,你别这样想……”薛遣淮说。
铃杏冷冷侧目,眼底是干涩的,并不像薛遣淮以为的蓄满泪光。薛遣淮微怔,换在以前小姑娘肯定是要大发雷霆地哭闹的。原来她也长大了。
“别自以为是了,薛遣淮。或者我该叫你战归鹤?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铃杏冷着脸,嘴硬得很,“我也有人是真的为我而来的,只有司见月是为我而来的,在他面前,我只是季铃杏。”
就像神女曦凰和季铃杏的区别,太子司阎和司见月也有所不同。虽是同魂,却并非同一人。
铃杏努力去想她和司见月之间的羁绊,下意识地摸了摸腕间的银链,上面挂着小小的解心匙。这是她在禾水镇买的,另一条锁心铃还戴在司见月的脖子上——思及此,铃杏突然顿住了。
可那是太子司阎,不是司见月啊。
那个只为她而来的、善良温纯的小师弟,根本就没有活着走出苦忘崖啊。铃杏终于后知后觉。
重生以来,她总想着要弥补司见月,却把所有的好,所有的心疼,都给了太子司阎。而苦苦等待被爱的小师弟,却在她眼皮底下又一次死去。
心口一痛,这把名为后悔的刀迂回多年,终于切实地伤到了铃杏。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回想过去种种,除了故意的冷落、发不完的脾气和那些伤人的话,铃杏什么也没留给他。所以在苦忘崖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不行了,甚至爬都爬到铃杏的门前了,却还是退缩。
他是被活活疼死的。
铃杏从不愿给他开门,所以他不敢敲。
薛遣淮看到铃杏迟钝地眨了下眼,方才还干涩的眼眶迅速湿润,而后潸然泪下。她像瞬间抽干了气力似的跌坐下来,缓缓掩面,压抑地恸哭。
“是我的错……”她说,“是我不好。”
她从未这样低微地认过错,也从未在薛遣淮面前哭成这样过,不知从何时起,铃杏的笑容和眼泪都已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发现这点的薛遣淮很难过,可现在他连安慰的资格都失去了。
这场在沉默中画上休止符的争斗中,好像所有人都是失败者。不,薛遣淮忽然想起什么,或许他还没有输。他还有和太子司阎打的那场赌。
铃杏只哭了一小会儿,很快把眼泪擦干,她才不想把脆弱给别人看。何况这个人是薛遣淮。
待她平复,薛遣淮沉声开口:“如果你想让他回来,就得找到神陨木,剜出魔蛊,杀死太子司阎即可。他妄图逆天改命,早该死在千年前。”
废话,她当然知道。铃杏吸了吸鼻子:“可是魔域被曲小棠占领,我怎么才能找到神陨木?”
薛遣淮顿了下,“谁告诉你神陨木在魔域?”
“啊?”铃杏也是一愣,“厌听说……”
“那魔蛟倒是个忠主的,这样的谎也撒。”薛遣淮冷哼了声,“当年太子司阎逼婚不成,死在了魔域,神陨木和尸身被他一同带去了北边的极寒之地,培育出凡婴后离开,却留下了神陨木。”
铃杏脸色有些难看,“厌听怎会骗我……”
薛遣淮无奈道:“我以战神的名义起誓,绝不虚言。厌听效忠太子司阎千年,好不容易才让他死而复生,难道他与你结契时是心甘情愿?”
很遗憾,“……不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被揭了个底儿掉,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她别扭道:“我该怎么做?”
薛遣淮咳嗽两声,擦掉唇边溢出的血迹,一点儿也不计较方才险些被打断了骨头。他神态自若道:“神女墓是我亲手修的,等会儿我会送你进入真正的神女墓,届时你将回到千年前,只需按我说的做,就能获得神女之力重新封印魔棺。”
封印魔棺不让曲小棠得逞,确实是她来这的首要任务。但这不代表铃杏愿意像曦凰那样,再次以命封棺,牺牲自己。她狐疑地盯着薛遣淮。
铃杏的眼神太过警惕,薛遣淮更无奈了。他再三保证,绝不是她想的那样,道:“其实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要回去按着原有轨迹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