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写边问,“无名小狗,你有什么愿望?”
什么东西,什么无名小狗。
连他的名字都懒得问,懒得记。司见月蹲在旁边等着笔墨,一时无语,这个季大小姐真的是随心所欲,把他买了回家,就真的是拿他当宠物来养。
然后还让拂柳注意,可别给他养死咯。
等铃杏写完,司见月接过笔墨,他的字迹遒劲有力,愤而疾笔,灯上赫然是两字——活着。
铃杏:“哇!”
她给了掌声,“志向远大。”
司见月险些把笔折断,“……”
眼瞅着两盏花灯落水,悠扬远去,并肩漂向未知的方向。她忽道:“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司见月乖乖点头。
哦,这跟他有鸡毛关系。
“往年的灯会呢,我许的都是平安顺遂、心想事成、长命百岁、青春永驻……”铃杏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美好但妄想的成语,表情认真得让人惊恐。
司见月还是点头。
怎么还没睡觉,她就开始做梦了。
“不过,”铃杏话锋一转,“今年不太一样。”
嗯嗯,好的,司见月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地抠起地上那片绿色的苔藓来,湿答答的,他瞧着背对的拂柳没注意,面不改色地揩在了拂柳的绣鞋上。
铃杏还在那说,“今年,我还许了一个。这个愿望和你有关,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司见月终于抬眼。
姑娘,我跟你才认识半个多月吧,你的感情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他古怪地瞥了铃杏一眼,断定是铃杏在自作多情,却听得道,“我知道你其实很讨厌我,讨厌被我圈禁,也讨厌做我的小狗。”
司见月眼睫一抖,怔怔看她。
铃杏转过头来,笑容明媚,半弯不满的桃花眼里浮着碎光,好像突然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我快要嫁人了。”她说,“从此以后,我再不能如此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因为嫁人前,我是大家闺秀,嫁人后,我得是贤妻良母。”
“到时候,我会放你自由。”
“所以。”
铃杏冲他一笑,“再陪陪我吧。”
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番缘由,他是笼中犬,季大小姐又何尝不是笼中雀呢。司见月沉默半晌,状似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真的被她打动了。
铃杏眸光闪烁,忽而拉着他起身,让这蓦然有些沉重的氛围被风吹散,“拂柳,我们走吧。”
天气虽热,但时也近秋。
回去的路上,铃杏带他去成衣店,给他量好了尺寸预定,打算提前准备好换季的衣物。成衣店老板疯狂夸夸,说他身材比例好,穿什么都好看。
难得的,铃杏觉得老板说了句实话。
拂柳正付着订金,突然一愣,随即急急忙忙跑来告诉铃杏,“不好了,不好了!宋公子来了!”
“什么?!”
司见月看她俩如临大敌的模样,微微诧异,顺着拂柳过来的那方看去。刚瞧见个男人的背影,就被铃杏猛地扯了回来,匆匆绕道想要从后门走。
然而没走两步,那男人就回过了身,一眼便看到主仆两人在比赛疾走——“季大小姐,好巧。”
季大小姐:“……”
拂柳:“……”
铃杏当机立断,一把将旁边的司见月推进了试衣间,藏得严严实实。好在试衣间暂时没人,否则好大一顶流氓帽就扣在他头上了,简直六月飞雪。
司见月不知为何要躲,而且要躲的还是另一个陌生男人,于是蹙着秀眉,不爽地抱臂立于帘后。
但宋公子可不是什么陌生男人。
他正是季大小姐的,钦定的,未来夫君。
“铃杏,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宋星决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厮,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缓步走到脸色微妙的铃杏面前,“你不是说,不来灯会的吗?”
他脸上温和,却话中有话。
其实宋星决早前就邀请了她游湖看灯,跟她来一场浪漫的花前月下,不过她以身体不适拒了,谁知转头就跟包养的小情人放花灯,还被抓个正着。
宋星决是临安候府的二公子,自小与她订了娃娃亲,等她及笄后便成婚,算算时日也快到了。季家老爷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文臣,尽管季大小姐要继承的家产富可敌国,但对上临安候府也是高攀。
如同这天下所有的女儿家一般,季大小姐再是何等金尊玉贵,嫁了出去,也是泼出去的水。
她要想过的好,就得讨父亲、夫君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