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闻正同成见今说着话,抬眼便瞧见了赵世闺站在远处。而从京中来相山城的路上,赵世闺正同成见今在一处起卧。想到这里,她便笑向成见今道:“你瞧,那里有你的客呢,何必再送我,且先去罢。”
成见今却一面唤赵世闺道:“寿儿,快过来。”
一面向赵明闻道:“你还没遇过寿儿呢,别小瞧她这瘦筋筋的模样,一路上挨了多少苦,她一点也没抱怨,就是病倒了,也从没哼出声来。今日正好撞见,叫你们遇一遇也好,我便坐这牵线的桥,省得来了这么几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还认不得人呢。”
“寿儿……”成见今先道。
尚不等她把余下的话说完,赵世闺便已向赵明闻施礼,笑道:“何须多说,公主之名,高义之节,儿久已多听,今日得幸一见,果然不同。”
赵明闻也笑道:“赵娘子聪颖文正,心怀天下,明闻敬佩至极。”
成见今合掌道:“你们如此契阔,反叫我成了个不明不白的糊涂人了,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叫人为难。”
赵明闻便睨她:“这可比不过咱们成娘子的这张嘴,当真是文高才茂,蕙质兰心,连我也打趣上了,哪里还肯饶人呢。”
成见今忙道:“好公主,好女郎!快请饶过我这一回。”
赵明闻这才罢休,向赵世闺点头道:“赵娘子既有话与阿姊说,我便不在此打扰了,这便先行一步。”
赵世闺却复向她行了一礼,又道:“还公主暂且稍留片刻,我却有事相求。”
她怕赵明闻不愿,顿了顿,又急忙补充道:“却不是旁的,是伤兵的事情,我斗胆请您赐下几匹纱罗,暂解士兵们暑热之苦。”
赵世闺便将先前所见一一讲了出来,又软语相求,说到动情处也落下了泪,一番唱念做打,俨然要将赵明闻托到进退两难的地步,只能应下她的要求,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是显然的阳谋,赵世闺毫不掩饰地就摆了出来。
赵明闻看在眼里,却不由失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这有何难呢,只管叫人去拿,若有旁的紧缺的,也一道去找,倒省得这要紧物件不凑手,急用的时候更难找到。”
赵世闺赶忙谢过,又听成见今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伤兵营?我记着今日几位主事都在衙中,若是点卯少了你的名,那才叫麻烦。”
赵世闺微愣,旋即解释道:“我是被分过去帮手的,主事那里且用不着我,便是去了也是胡乱碍事,我也不去凑这个趣了。”
成见今不由皱眉,赵世闺瞧了出来,赶忙道:“我知道姊姊的意思,这伤兵营总得有人去,不是我,便是旁人。主事们带着的都是旧日的弟子,早习惯了,我贸贸然顶了过去,手忙脚乱不说,别叫事情出了岔子。总归是我愿尽这一分心,在哪里又有什么干系呢?何况那里的阿姨对我很好,教了好些东西。”
成见今这才不追问下去,赵世闺得了赵明闻的话,欢天喜地地便跟着人去了库房。她也不贪心,挑了几匹便罢了手,乘夜换了上去,白日时便用起来,果然好了很多。
然而瘟疫之事却并没有那般好平,几位随行的医士愁白了头发,连日钻研医书,却还是众说纷纭,拿不出个具体的主意出来。城内的病疫却又横生一头,此番来的凶猛,病倒了的是一批又一批。
赵明闻除却理事、巡查,便终日守在几人房门口,催逼着给个法子。她虽又是数日不曾多睡,此时倒还撑得住,却也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了。
许绮男半胁迫地逼着她回去歇了,自己又顶了上去,又恐城中再生事端,更是事事躬亲,样样瞧过。
医士们被压的无奈,却又找不到个解决的法子,赵世闺却将此瞧在眼中,她若有所思,便向李氏打了招呼。
“阿姨,我且出去一会,那药已经熬煮好了,就放在那木架上头,你拿的时候别碰掉了旁边的东西,方才有人叫你,拿了些新鲜草药来,却没敢多留。我瞧着是个生面孔,往日没见过。我走得不远,你要有什么就叫人去到成娘子寻我。”言罢,见李氏点了头,便掀帘出去了。
第84章
当赵世闺告别李氏暂时出门时, 赵明闻再一次来到了府衙之中。青年人的身体总是更为康健的,不过歇了短短一夜,她便重又精神焕发起来, 不顾许绮男的阻拦, 执意前来。
衙内已经堆积了不少事情, 天尚未亮, 人却已经大半到齐了, 还有昨夜披星筹算的, 桌前的烛火犹未熄灭,便在将事情匆匆交给接手的同事后, 趴伏到身前的几案上略作小憩。
赵明闻到时屋内还有细微的交谈声,但更多的人面上只留下了无尽的疲惫,他们忧心忡忡地谈论着城中的瘟疫,而或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