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风刮过,白色灯笼随风飘摇,陈年落叶被风卷起,半空中纷飞。
四顾而望,义庄中摆放一具具棺木。
突然,一只棺木中发出“咚”的一声。
安之打了个寒颤,后背发冷,寻去声源,只见是一只黑猫跳上棺木盖子。
夜晚,黑猫的眼睛发出幽绿色光芒,它盯着安之、向延发出一声猫叫。
寻找安全感,安之往向延身边靠了靠。
与他的紧张害怕的神色不同,向延一脸无辜与轻松,“我说过待我解决了老金,再与你慢慢说明原因的呀。”
安之道:“你随便于我说明原因就行,何必来这地方……怪吓人的……”
向延道:“这事儿有点复杂,我一个人说不清。”
安之抓到向延话中重点,心中犯嘀咕:一个人说不清……那两个人?义庄中能有什么人?
他小心地四处看了看,并无一人。他直接问道:“这里除了你还有什么人吗?”
弯起一双亮亮的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延“嘿嘿”笑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皓齿,道:“不是人。是一个死人。”
有他向延这个人、常阳剑与他这个笑容在,就算听闻这般可怖的消息,安之也只是短暂一惊,问道:“此人生前是谁?”
向延答:“陈来文的老父亲,陈永隆。兴隆的隆。”
“陈永隆陈永隆……”安之觉得这名字听着熟悉,低低地重复道。一会儿,他想起来了,问道:“陈永隆与南召岭的陈永凤有点关系吧?”
“永凤是我的弟弟。”忽然,一道粗重而不响亮的声音响起。
安之肩膀一抖,冷不丁吓了一跳,转身看去,竟然是蹲在棺材盖上的那只黑猫发出的声音。
向延发出疑问:“哎?方才我到这义庄见你还是一缕幽魂,现在怎么附身黑猫身体中了?”
难怪刚才他没看出黑猫就是他要找的魂魄。
陈永隆解释道:“老金伏法,大量阴兵出现在十三凹,我怕被他们带去鬼域,就先找个物体附上,这样比较妥当。”
向延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的死看似意外,却是定数。如今你寿命已尽,自然要回鬼域。你的孩子不理解你生前的苦楚,我知道你留下来是想向他们解释,可你已经死了,一缕幽魂在没有极大怨念的加持下干预不了凡人,你做不到任何一件事,哪怕只是拿起凡人头上的一根发丝。倘若误了时机,你只会灰飞烟灭。”
陈永隆叹道:“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吧,就当我弥补他们的了——”
见劝不动,向延只能另觅话题,“孩子,你向我身边这位说说你的事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这事儿纯属是你自己造的业障。”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六世活佛只因一念成魔,渡人不成反害己害人,我们掂量自己觉得此事帮不了你,你愿意于我们说便说,不愿便算了。我们只能劝你一句:早日回归鬼域。你生前糊涂,死后又何必执着。往事如烟,你此番幡然醒悟与弥补太晚了。”
向延虽模样年轻,可算来也几千岁了;陈永隆虽长相苍老,却不过七、八十岁。几千岁比之七、八十岁,向延的确该叫他“孩子”。
但是,安之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第0126章 规则 一
陈永隆的儿子陈来福带上铁锹镰刀钉耙、一些冥币与纸折的元宝准备去扫墓。
清明时节,春光明净,路上,微风拂荡的是刚抽出新芽的柳条。
“来福来福!——”
忽听有人在喊自己,他停下脚步,环顾一圈,只见身旁的院子中,一颗银色脑袋从窗户探出来,朝他呼唤道。
那个七十有六,发丝全白的老奶奶是他的亲戚。要追溯起来,她是陈来福父亲的兄弟的妹妹,叫陈来英。
老一辈的名字就是这么土气,带着对男性子嗣的向往。
陈来英是她家的老大。从名字便可以看出,她家很想拥有一个男丁。自她出生以后,可能是她名字的作用,父亲母亲接连生出两个男婴,但都早夭。她便成了家中的老大。
十三凹共是十三口人家,追源溯宗,他们都是陈永隆的后辈。无名小庙中的族谱,陈永隆是第一位。
陈永隆的父辈拥有一身本事,靠着本事赚到第一桶金,头脑聪明,喜欢激进冒险,也闯了个飞黄腾达。最风光的时期甚至攀上了九离之主典山。
至今陈来福家还有一张祖传的屏风,说是典山画的月下白虎饮水图,旁边提了一小排字:“入局者迷,离局者生;常规道方才最难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除了他的父亲陈永隆,陈来福的爷爷一直以此作为行事标准,教育父亲。
这句话应该是非常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