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一厉,拿起面前一颗青青硬硬的果子朝着上方狠狠掷去:“下来!”
果子狠狠砸在顶上,瓦片碰撞的脆生里夹了一道受惊的人声。
同一时间,伍溪一跃而上,长刀出鞘:“什么人。”
“哎哎哎哎别别别——”
李星娆认出声音,起身走出来往上看。
何莲笙一身粉色骑装,像只癞蛤蟆一样趴在顶上,彼时,她被伍溪的刀吓得浑身僵硬,表情都裂了,见到公主出来,她干笑着打招呼:“殿、殿下,好巧啊。”
李星娆好气又好笑,冷声问:“你在上面偷听?”
她不是恶意偷听!
何莲笙很想解释,可一看这情形,就觉得所有的解释都很苍白。
那就不要解释了。
何莲笙心一横,就保持着前倾趴的姿势,冲公主比了个大拇指:“殿下,说得好!”
姜珣忍俊不禁,瞥了眼身边的公主。
公主眼中并无愤怒,至少比对着他时温和多了。
何莲笙继续说:“殿下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便普天之下皆王土,可土要生金,便离不开百姓畜牧耕种,手工劳作,在那些世家贵族所轻视的行当里攒出这份财富!”
“在我看来,农工商之所以位士之下,非地位等级的高低优劣所定,而是作为国之根本,民生之基。倘若一国之中,农工废弛,民不聊生,任是多么高贵悠久的世家贵族,也一样如大厦坍圮,跌落尘埃!”
“所以,无论蓄奴农耕还是水利建设,都是顶重要的大事,即便出身高贵者,也没有道理随便定义贵贱!”
何莲笙趴在顶上滔滔不绝的演讲,逐渐忘情。
李星娆仰头看着她,最后一点不悦都被冲散,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
“下来吧。”
呃……
何莲笙回过神来,“殿下,我……”
李星娆淡淡道:“本宫觉得和你很聊得来,可这个聊天姿势,是不是太累了?”
明白!
何莲笙眸光一亮:“我这就下来!”
伍溪见状,立刻收刀,还顺势扶了一把,和何莲笙一起跳下来。
公主已走回去,半点要质问的意思都无,反而招呼起来:“坐吧。”
姜珣抬手为何莲笙引向公主右手边的位置,何莲笙冲他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衣裳,乖巧入座。
姜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公主的表情,在她左手边坐下。
何莲笙还不至于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虽然长宁公主没问,但她还是主动且简洁的解释了一下。
她今日其实是随表姐来玩的,随行还有另外两个小姐妹。
可她进来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公主,加上之前的请求没有被允许,她一大胆,就借故离开,悄悄跟了过来。
何莲笙的拳脚功夫一般,但轻功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她说她娘当初教她武功,就是为了她在关键时刻能逃命避难。
加上这马场进出把关严格,又是青天白日的,不至于有刺客,所以她悄悄趴在公主所在位置的檐顶上,伍溪等人都没察觉。
听到这里,李星娆的眼神朝伍溪瞥了一眼。
伍溪浑身一紧,自从跟着公主以来,他常常觉得自己能力不足。
这些日子以来,他学习了近身不沾身伺候、增强了气力和拳脚功夫、多学了两样暗器,甚至连急速逃生结绳法都练了,半刻都不敢松懈。
奈何学海无涯,想要成为一个让公主无可挑剔的护卫,路漫漫其修远兮。
今日之后,他得勤加练习轻功和耳力了。
“臣女当真没有恶意,冲撞殿下,还请恕罪。”
李星娆并没有责怪伍溪的意思,就是随意看一眼,倒是这个何莲笙,让她叹气又摇头。
“本宫上回和你说的话,你还真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何莲笙:“啊?”
没等公主回话,姜珣趁机岔开话题,指向旁边站了许久的两人:“殿下,这两人是?”
李星娆也早就留意到这二人,但见他们的穿着应是朝廷命官,遂开口询问。
二人连忙上前自我介绍。
原来,太子这一趟安排的相当细心周到,怕妹妹不懂嫌麻烦,还专程在太仆寺调了两个马博士随行,精细讲解选马的要领。
正是此二人。
来都来了,加上之后出行她的确需要好马,李星娆打起精神开始翻面前的册子。
两个马博士往公主面前一站,开始就着册子上的马匹种类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奈何一本册子看完,马博士讲的口都干了,公主殿下都没有表现出对哪匹马情有独钟,反倒是公主身边二人,时而目光一亮,时而兴味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