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一种想凭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的架势。
伴着整车整车往里运的奏折和桌前怎般点都点不尽的夜灯,终于在运车不堪重负散架和烛灯告罄补货不及的这天,皇帝他,病倒了。
“太医,皇帝这身体到底是怎得了啊!”赵正德焦急地在龙榻边来回踱步,面色急得通红,搁在胸前的拂尘伴着焦急的步伐在半空中晃个不停:“你说这,劝也劝不听,哎呦诶!每夜杂家在门外睡着了灯就亮着,睡醒了灯还亮着,这人的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般熬啊!”
刘丛一脸凝重地蹲坐在龙榻边,一手隔着薄纱轻轻搁在季柕的手腕上。
床榻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往日红釉的唇部血色尽褪,眉头微皱,好在剩着还算平稳的呼吸。
“皇上这……啧。”刘丛将手抬了开来,好像有些不太确定似的仰了仰头,忽略了一旁众人焦急的眼神,过了几秒又重新搭了上去。
赵正德急得眼角都泛出了泪花:“太医,您说啊,皇上到底怎么了!”
“皇上这身体挺好啊。”刘丛感叹。
“挺好的怎会突然间便晕了过去?若不是杂家一直在门外守着,也不晓得何时……嗐!”
刘丛茫然一瞬后,了然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开导:“哦,这位家属你先别着急,我说的不是这个。”
“皇上呢,身体素质是很好的,生理机能是很棒的,健康状态不太好而已啦。”刘丛将手收回,又把季柕的胳膊轻轻放了回去,掖了掖被角:“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这几天过于劳累罢了,等好好休息几天恢复一下就没大问题了。”
赵正德揪住他的衣摆:“会落下什么病根子吗?太医配点什么药方给皇上补补,杂家跟着太医过去抓。”
“嗨呀多大点事儿,不用补,补多了反而不好。”刘丛收拾了医药箱便要走人:“你们好生照顾着些就好,待一觉起来就会好很多了,届时你们注意着些,这几日莫要再熬夜工作了。”
“怎得照顾得为好?饮食可有忌口?”赵正德还是不甚放心地询问,拦着不舍得放人走。
恰在此时,风尘仆仆的简昕正巧从殿外走来。
方才刚从史馆讲完课回来,还没来的及喝上一口茶便听闻了皇帝好似病倒了的消息,吓得她火急火燎地便奔了过来。
“呦呵,来得这么快。”刘丛眉毛一挑。
“太后派人来跟我说皇上病危赶着跟我写和离书,要是不快点过来晚了变成遗孀就要跟着一起下葬了。”一日的疲惫瞬间散去,简昕的眉眼间是藏匿不住的激动和欣喜:“人呢?还有气儿没有?手还能写字不能?”
这话一出,一旁的赵正德最先站不住了:“皇后娘娘!您怎能说出这般话来!”
“不是我说的啊,太后说的啊。”简昕无辜回应:“所以人在哪?给我瞧瞧。”
屋内没人回话,刘丛安抚地摁住急得就要跳脚的赵正德:“赵公公你听我说,皇上这病啊,跟皇后前几日春蒐时得的是一样的,让你们来照顾不如叫皇后娘娘来照顾,毕竟谁还能比生过病的人更懂怎么治呢,对吧?”
简昕:“?”
同赵正德吩咐完,刘丛的视线转回到简昕:“前几日刚被告知明年老身也要被委派马厩的消息,这份大恩大德实在不知如何报偿,臣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希望皇后娘娘喜欢。”
出门前不忘临走补充一句:“哦对了,皇上身体挺好的,皇后娘娘不必心慌,祝您生活愉快。”
“啪——”
毫不留情地,生活的大门,在她面前无情地阖了上去。
屋内只剩下简昕同赵正德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良久:“……”
赵正德首先打破沉默:“娘娘,差不多到晚膳时间了,奴才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将煮些食糜。”
“皇上不太喜食清淡,但这几日特殊,若皇上吃不下,还需娘娘想些办法喂下去再说。”
“甘泉宫的侧殿虽一直久无人居,但下人每日勤加打扫,奴才一会儿再命人重新擦拭整理一番,皇后今夜便可直接入住,若是缺些什么直接吩咐奴才便好,这几日皇上还需娘娘多费心力了。”
言罢,赵正德当即便将简昕的无言默认为答应,生怕她反悔,一个健步便踏向屋外,朝着御膳房的方位疾走而去。
留简昕一人在屋内风中凌乱:“不是,我答应了吗?”
赵正德去得匆忙,一时也没顾得上将殿前的大门关上。将要入夜,屋外的寒风陡然瑟瑟地透了进来,凉得简昕差点一时冻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