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丞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谢某才疏学浅,九百公子这一声‘师父’实在愧不敢当。”
九百金接话道:“哪里哪里,师父过于自谦了!方才那一出,我都能从师父一言一行中领悟到不少东西呢!”
叶从意:“?”
他领悟到了什么东西?
“所以只要师父能收我为徒,以我这么高的悟性,迟早有一天能给师父师娘长脸的!”九百金拍着胸脯说。
谢元丞揉着太阳穴,直接无视他。
“夫人,我们也回去吧。”他对叶从意说。
叶从意点头,跟着他离开。
九百金吃瘪也丝毫不气馁,反而在原地给自己打气:“至少他没拒绝第二次!烈女怕缠郎,只要我坚持到底,终有一日可以成功拜师的!”
烈女怕缠郎这句话还是颜酉教给他的。
昨日叶从意找过他后,他差点就要放弃拜师的念头了。后来又听闻颜酉跟匡兰月与叶从意交情匪浅,九百金计上心头,此路不通便再寻别路。
他把主意打到了颜酉身上,夜里摸着黑去拜访,说明来龙去脉后,颜酉就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他看着谢元丞打马离去的背影,忽然大声喊道:“师父师娘,我们回见!”
声音顺着风声飘进叶从意耳中,她扯了扯嘴角,说:“还真是锲而不舍。”
谢元丞驾着马,下巴虚虚搭在她肩上,认同道:“确实。”
叶从意:“这粘人精怕是甩不掉咯。”
谢元丞却道:“没有吧,这不就被甩在身后了?”
叶从意笑起来。
马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腾一段。
谢元丞模仿叶从意语气,冷不丁冒出一句:“倒是夫人接了那道圣旨,才是真的要甩不掉那个什么异邦公主的情敌咯。”
叶从意:“?”
叶从意回首瞪他。
第四十八章
谢元丞好似浑然不觉:“要不说夫人心软呢, 为着个对你那般态度的奴才,给自己领个情敌回府同你争夫君。”
叶从意剜他一眼将头扭回去,目视前方:“你心跟旁人飞走, 我争又何苦。”
青骢马行驶方向由长街转入山道, 马蹄踏过雨后泥泞,溅起泥点打在山间开得正艳的野花上。
泥沙的重量把刚冒出头的花骨朵压得蔫头耷脑,好不可怜。
谢元丞“啊”了一声,落寞地说:“夫人当真无情。”
叶从意点着头说:“我铁石心肠。”
纵马人刻意紧了缰绳, 青骢马在山路间放慢速度。
谢元丞叹气:“好没天理。”
叶从意道:“什么天理?”
谢元丞像是在控诉:“夫人对毫不相干的人尚且能心软。对我这个枕边人却如此狠心。”
叶从意侧首, 语气淡淡:“可你都要娶侧妃了, 缘何怪我狠心?”
“那我可太冤枉了,圣旨可是夫人于心不忍发善心亲手接的。”谢元丞说, “而今说来, 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没那么多慈悲心。”青骢马完全停在山间,叶从意伸手顺着马鬃, “倒是你,才是真心善。”
谢元丞轻轻挑眉:“夫人看出来了?”
叶从意应着:“我与你成了两次婚,还能瞧不出你所思所想?”
鲁公公带着小皇帝赐婚诏令来触霉头谢元丞固然生气,但谢元丞十分了解谢修齐的尿性,毕竟上辈子他还干过比这更奇葩无脑的操作,他不屑这事为难一个听命行事的奴才。
教训鲁公公一是为给叶从意出气, 其次便是让鲁公公回去好有个交代。
太后母子显然在谢元丞周围安插了眼线,虽探听不到他们私下里谈论的内容,却多少也能将日常窥探一二。
譬如二人“闹和离”一事。
谢元丞对鲁公公发了难,眼线传回去的消息也只会是辅城王以权势压人, 将鲁公公摘的一干二净,就算差事没办好, 回皇城也不至于因此有性命之虞。
其实叶从意至今都想不明白谢元丞“凶狠残暴”的恶名究竟是怎样传出来的。
他分明是个含仁怀义的性子,哪怕在朝堂上展现出来的雷霆手段,针对的都是一些奸佞之臣宵小之辈。
“那夫人既然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又为何要收下着膈应人的赐婚诏书?”谢元丞又问,“总不能是为了让鲁一金回去交差吧?”
叶从意手上闲不住,给马扎了个小辫儿。
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反问道:“你都说我菩萨心肠了,怎么就不能是呢?”
谢元丞便笑:“可夫人从不做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