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丞明显的怒意好似泰山压顶,鲁公公被吓得腿软,直接滑跪在地。
“噌噌”两下以膝挪步,移到叶从意面前。
叶从意没想到半刻钟前还目中无人的白面宦官此时此刻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出。
她往谢元丞身后退了两步。
鲁公公又“噌噌噌”跟上去,一遍移动还一遍装模作样地连扇自己巴掌:“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才目光短浅,有眼无珠开罪了王妃,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奴才吧!”
叶从意心里自然清楚谢元丞就是很单纯的为自己出气,她正欲开口,就被谢元丞打断。
“什么叫让王妃宽恕你?王妃面慈心软菩萨心肠,鲜少计较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谢元丞冷然道,“你记住了,今日是本王不高兴要寻你麻烦,来日若让本王听见任何不利于王妃的风言风语,届时不管是不是从你口中传出,本王都会亲自去拔了你的舌头。”
鲁公公大骇,抬手又给自己扇了好几个耳光,声音听起来略比先前几个清脆些:“奴才该死!奴才失言!奴才该打!王爷教训得对!”
忽然,衙门外传来一声调侃。
“到底是该死还是该打也不说个清,是看我师娘容易心软,所以才下手这么轻?这力道能把蚊子打死吗?”
“真是好没诚意的认错。”
叶从意:“……”
她甚至不用看,就能凭借这句“师娘”以及说话人欠欠的语气断定来人是九百金。
只是他怎么跟过来了?
叶从几乎是下意识的扫了谢元丞一眼。
后者注意力放在鲁公公身上,对于九百金突然到来并无太大反应。
鲁公公自扇的动作一顿,右手停留在脸颊三寸处微微发抖。
见谢元丞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狠心一咬牙,手掌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
右半边脸霎时红了一片。
“诶,继续继续!就是要这个力度才合适嘛。”九百金继续煽风点火。
鲁公公咬牙切齿地看他一眼。
九百金事不关己地转头望天。
鲁公公深吸一口气。
谢元丞没发话,他自然不敢停下。
“啪啪啪——”
十几声接连响起,空荡荡的县衙内甚至出现了回音。
嘴角隐隐有丝丝血迹溢出,谢元丞才终于叫停:“行了。”
鲁公公浑身发软,瘫坐在地。
心底顿时升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公公自京都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谢元丞扭头吩咐,“裴行,鲁公公的住所就交给你安排了。”
裴行扶着腰间剑鞘,垂首应:“是。”
“哦对了。”谢元丞继续说,“领个郎中替他号脉问诊,该抓药便抓药,该扎针便扎针,瞧完了病就好吃好喝招待着,毕竟一路颠簸,再强健的身子骨也要脱层皮。”
九百金目瞪口呆。
这难道就是天家讲究的恩威并施,打几十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裴行再次应声:“是。”
鲁公公满腹怨怼,却只能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谢王爷挂怀。”
谢元丞抬了抬下巴。
裴行弯腰将瘫坐在地上的鲁公公扶起带离。
鲁公公紧跟着裴行颤颤巍巍走了几步,又突然止住步伐。他转身回头,欲言又止。
九百金叫谢元丞:“师父,他好像还有话要说。”
谢元丞淡淡看九百金一眼,旋即又看向停留在不远处的鲁公公。
他没问话,眼神却好似在说:“还有何事。”
鲁公公攥了攥手中明黄诏书,终究没敢再触谢元丞的霉头。轻摇了摇头,接着低头看着脚尖,老老实实跟着裴行走。
“鲁公公。”叶从意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叫住他。
鲁公公背影一僵,顿在原地。
叶从意走上前去,道:“圣谕不接你回去不好交代,给我吧。”
鲁公公怔然。
回味过来时叶从意已经将诏书从他手中拿走。
鲁公公感激涕零:“多谢……王妃。”
他这句谢是发自肺腑的,叶从意此举相当于救他一命。
叶从意只摆摆手,未语旁言。
鲁公公微微欠身行礼,而后跟着裴行走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九百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嘟嘟囔囔,“师娘,我师父说得真没错,您真的太心软。”
叶从意对他做出的的评价视若无睹:“九百公子逢人便喊师娘的习惯不好,得改。”
谢元丞再次往九百金所在之处投去视线。
九百金瞧见谢元丞在看他,立马欣喜喊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