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丞把叶从意放下来, 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现在不能冲动。”
他扶住她的肩, 继续轻声安抚:“岳父那么精明一个人, 遇事肯定不会没准备,一定会没事的。眼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再添别的伤亡了。”
叶从意稍稍平静下来,眼眶微微发红:“好。”
小官差陡然被谢元丞揪住衣领子,脑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到平地。
他在缙州县衙远远见过谢元丞,知道谢元丞是叶学海的女婿并且身份不简单。无助许久的他此刻才终于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眸中蓄满泪水,“哇”的一下就要哭出声。
谢元丞这边刚安抚好叶从意的情绪,扭头就看见小官差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他十分有耐性地开口:“哭完再说还是说完再哭?”
一旦情绪不平, 做事就容易出差错。
小官差愣了一下,把眼泪憋回去,说:“我不哭。”
谢元丞点头,开门见山直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官差梳理着思绪, 把前因后果一字不落跟几人说了。
“那块封墓石特别大,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叶大人他们都被封在里面, 我在周围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其它机关。”
叶从意心还悬着:“你那时候能跟他们对上话吗?”
说到这,小官差噙着泪点头:“能。一开始能的,但是后来过的时辰有点久,叶大人他们在里面待着有人呼吸不上来,就减少了交流的次数。”
谢元丞听着,神情并不意外。
叶学海他们被困在陵墓中,没有新鲜空气流动,十几个人在里面都需要呼吸,时间就了自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然后呢?”叶从意接着问。
“后来临近天亮的时候叶大人忽然喊我。”小官差眼泪不自觉流下来,他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说,“他说有人在陵墓的棺椁里面发现一堆火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想拿火药试试能不能把洞口炸开……叶大人叫我远离这里以免受到波及。”
“我爹都没有像叶大人这样关心过我。”小官差说着,眼泪更大颗了,“我不知道这个火药的威力怎么这么猛,要是我知道,肯定不会同意让叶大人他们这样做的……”
颜酉听着觉得不对劲,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回去搬救兵?”
这也是叶从意反应过来后一直想问的问题,但这小官差话没说完,到底没找到机会问出口。
小官差嘴一瘪,抽噎着说:“我不认路。”
颜酉:“……”
因为小官差害怕,叶学海当时让他在外面等着。他们进去了太久,小官差倚在石梯处昏昏欲睡,却突然被封墓石落下的大动静惊醒。
他当时就表示要会县衙搬救兵,结果被江户海拦了下来。
他年纪小却长得快,看上去比同龄人大上几岁不止。当时江户海的县衙招差时,他虚报好几岁才应职,后来被江户海发现,查清家中境况后知道他家着实困难,想着能帮多少帮点,就把他留在县衙跟在身边做些小事,至少不会饿肚子。
江户海向来知道他秉性胆小,深更半夜一人在山林中穿梭容易出事,就放弃了让他回去搬救兵的想法。
“陵墓被炸毁以后我过去找叶大人他们,可是无论我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我在这里刨了好久也没看见人影。”小官差脑海里面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叶从意:“不会的。”
火药既然是被她父亲发现并决定炸墓,那么像谢元丞说的,他们一定不会毫无准备干等死。
一定还有生机。
“咳咳咳……”不合时宜的,罗义初突然笑起来。他笑得太过劲,一口气没顺把自己笑呛,止不住地弯腰咳嗽。他微微抬头,往叶从意的方向看过去,“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们之间离了有七八米的距离,罗义初说话声音沙哑又微弱,按理说叶从意应该听不到。但她此刻听觉异常敏锐,听得一清二楚。
她无声眈视着罗义初。
偏生罗义初还在继续说:“当初冯县丞请人修缮陵墓的时候找的都是上好的工匠,用的材料也是最坚固的板石。”
“可是你看看,再怎么坚不可摧这地方都被炸成废墟了。叶姑娘啊叶姑娘,难不成你认为你爹真的能铮铮铁骨硬过顽石吗?”他啧声道,“依本官看,砰——八成炸成灰了。”
叶从意还没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小官差就已经想离弦之箭一般,擦着眼泪跑过去狠狠地瞪罗义初:“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