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只是稍微动了点念头,并没有真要做什么。
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眼下能把观鹤楼的合作做好,能把家里的小学堂办起来,那就足够了。
事事都想掺上一脚,只怕最后事事不成。
等陆尚歇够了,床上也被他折腾得一塌糊涂。
姜婉宁从柜子里拿了新的床单,就等他走了好给替换上。
陆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换好就别管了,等会我来洗。”
至于现在,他当然还是要去看看鼓捣了半下午的猪杂汤。
姜婉宁嘴上说了好,然而等她把床单换好,在门口顺手拿了个盆,三两步走去井边,打水揉洗。
等到陆尚一脸喜色地回来时,她这边的床单都洗好晒上了。
陆尚一把抓住她的手,面上的欣喜之色难以掩饰:“阿宁快来,猪杂汤煮好了!”
厨房里接连起了三四锅热水,正是热气喷涌的时候,不用进去只在门口经过,就能别热气撩一脸。
陆尚身上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裤脚衣袖全被他卷去上面,露出干瘦带着点病态的躯体。
他挡了姜婉宁在外面:“你别进了,等我给你端出来。”
为了吃用方便,他先把厨房里的桌椅都搬了出来,之后才端来盛好撒上胡荽粉的猪杂汤。
胡荽粉是用胡荽晒干研制而成的,跟香菜一个味道,因着来自塞外,价格不菲,就上次买来的一钱,便花了一百多文。
胡荽粉用不着放太多,只在最后撒上一点提提味。
陆尚只是有点犹豫:“你是吃香……胡荽的吧?”
“胡荽?是塞外的香料吗?”然而姜婉宁只在书中见过这个东西,并未亲口尝过,也说不出接受与不接受。
陆尚摆烂了:“那你先尝尝吧,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一碗新的,锅里还有许多。”
却不知,姜婉宁根本不担心胡荽不胡荽的,她更怕烹煮过的猪下水还是那股腥膻,可不知如何下口。
然而等她真接过了汤碗,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极浓郁的骨香,她使劲嗅了嗅,也没闻到熟悉的腥膻味。
陆尚更是在旁撺掇:“尝尝?”
姜婉宁吐出一口气,取了筷子,头一次尝试猪杂汤。
陆尚买来的这份猪下水里包含了心肝脾肺肠等许多脏器,没处理前瞧着血腥,可仔细冲洗后,已经不见之前的埋汰了。
姜婉宁稍微尝了一点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无论是上次的卤味,还是这次的猪杂汤,她发现陆尚做菜很下得去香料,就连平日里炒个菜,旁人最多只是撒一点盐,他却要七七八八加上三四种。
不能说不好吃,相反,就连一贯口轻的姜婉宁都挑不出毛病,只是一个习惯与否的问题。
这碗猪杂汤也是,也不知陆尚往里面加了多少香料,汤底几乎全是香料味了,唯独猪杂还保留了原本的鲜嫩。
陆尚莫名有些紧张:“如何?”
姜婉宁又尝了一口猪肺:“是好吃的。”
“我就说吧!”这一刻,陆尚的自豪感简直无以伦比。
他不好拿姜婉宁打趣,便拿躲在屋里的陆光宗说事:“刚才光宗那小子还嫌弃得不行,等会儿偏要他求着我才分给他。”
“阿宁你是不知道,这喝猪杂汤还要陪着烫面小饼,把刚出锅的小饼掰开了泡在汤里,连汤带饼一块吃,那才叫一个舒坦!”
“不过这大夏天的,吃汤还是热了点,等天冷了我再给你做,一定叫你尝尝什么叫天上人间。”
陆尚不好吃,却是个会吃的。
比起姜婉宁那些精而不俗的吃食,他更擅长家常小菜,越是市井吃法,越是被他研究得透彻。
就像现在,没人要的便宜猪下水,也能被他做出一盆美味。
姜婉宁笑而不语,默默看他兴高采烈地说着,好像他天生就该投身厨艺,而不是什么寒窗苦读十年科考。
有了这么一大锅猪杂汤,不说当天晚上的饭,就是第二天早上还有剩,家里人除了马氏实在吃不惯,其余人皆是赞不绝口。
就是陆光宗受不得胡荽的味,叫陆尚好一阵惋惜:“真的不试试吗?你稍稍放一点,说不准就喜欢了呢。”
陆光宗端碗就跑,一句不跟他辩论。
值得一提的是,当天晚上吃完饭,陆光宗难得没有撂碗就出去疯,而是虎声虎气地进了厨房,把正在收拾碗筷的王翠莲和马氏赶了出来,他也不说干嘛,上手便是刷洗。
看得王翠莲一阵错愕,回神后又是不满:“你一个男孩子干这些干嘛,快去快去,叫晓晓她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