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袖摆抹了把脸,想要看清人,却被雨砸得睁不开眼。
不等他反应,那武士又上了一拳。
季华整个人摊在泥地里,愤怒地嘶吼。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么?这可是天子脚下,你们这样草菅人命,难道没有王法吗?”
“季大公子竟然知道什么叫做王法?我们这些个粗人,倒要请教季大人,当年秦素大人的女儿枉死时,王法在何处?”
季华愣住了,原来又是秦家的人“是她自己动的手,关我什么事?她要找死,哼?莫非还要我舍命救她……”
话没说完,已被几人按住肩膀,咚地一下肩膀便似脱了下来。
季华猛嚎一声。
“秦柔那贱人呢?怎么?她二人果然有关系?”
“他娘的!嘴巴给我放干净些!”武士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季华勉强抬起头,却见浣纱撑着一柄纸伞,伞下站着的秦柔,仿佛谪仙人般清清静静站在另一个世界。
雨势如柱,季华隔着重重雨帘根本看不清秦柔,可伞下的她,遗世独立,身姿依旧曼妙。
“原来公子还记得当年秦家数百口枉死的人啊。”
秦柔的声音穿破重重雨帘,凄清冷漠。
“秦柔实在是想不明白,公子闭上眼时,那些死去的面庞会不会在公子眼前晃来晃去呢,公子又是怎么做到安枕无忧的呢?”
“这些时日,公子谨慎小心,防着秦家门生报复,然而百密必有一疏,因果报应,当真不爽。”
秦柔看着雨中狼狈不堪的季华,仿佛明白了书中女子的恨意,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终身,实在不值!
“我就不信,今日我季华真要葬身此处,贱人,你记得,但凡我有一线生机,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公子以为背靠大树,就永世安枕无忧了是吗?”
“你以为就你和你那个棒槌爹能斗得过姜敖和我?哈哈哈,天真。”
“斗不斗的过没关系,总之,今日,你别想活着离开。”秦柔看着他道。
那武士听不惯他诋毁秦仲,上手又是一拳,他整个人陷进了泥地里。
“姑娘,他晕死过去了。”
突然,阿方又骑马从远处跑来,喊着“姑娘,您快走吧,姜敖的人已涌出城门来寻他了,过不了半刻就会找到这里来,咱们这几个人根本招架不住,他们可都是些死侍,认准了你是敌人,不论你是男是女,是何身份,都会下死手,不走,只是白白给这季华做陪葬……”
秦柔怔怔看着他,没想到姜敖的人来的那么快。
这么好的机会!
“好吧,将他处置了,你们也快走,我也已尽力了。”
谁料,说着远处的人马便冲将过来,几人护着秦柔慌张上马。
将马驱行,偷偷从小路往秦府的庄子去了。
秦柔蹙了蹙眉头“错过了这次,哪里还有机会再把他约出来?”
浣纱道“原来姑娘进京以来,所行都是为了秦大人家中复仇?我看那季华哪怕是被救回来,也要九魂失了三魄,必然人不成人,鬼不成鬼了。死去的秦家人应该也能安息了,姑娘不要自责。”
安息,能吗?秦柔叹了口气,果然,男主就是男主,总有数不尽的意外情况将他救出囹圄。
眼下没有看着他了结,又哪还有别的办法?
秦柔叹口气,由着雨打湿她的衣襟情绪说不分明。
那夜,秦柔又梦到原主“不好意思,我失败了。”
“就差一步!也许时机未到,他该承受的更多”原主抑制着情绪。
“他后面必然会提防,我没机会了。”
“不会没机会!不会,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已经做的很好,可事情还没有结束!你必须让他死的凄惨,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秦柔有些无奈,她虽然很怜惜书中的女子,可是她真的不想继续了。
何况,眼前这个被仇恨埋葬的女子,不是被季华埋葬,是被她自己埋葬。
可书中的女子,似是能看懂她的想法“我说过,这是唯一能让你回去的法子。你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知道你要大婚了……但是你记住如果你不管不顾,只过自己的日子,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秦柔一夜迷迷糊糊睡着,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
秦柔直缓到了大婚当日,脸上才勉强有了颜色。
只听姜府那边说,季华身染重疾,卧病在床,人还尚未能醒转。
秦柔揣测自那场大火之后,他就留下痼疾,尤其是那双腿,听说雨夜时竟至难以下床,倒也难为他那日肯来,再加上这些时日又惊又吓,精神本就不好。
前日那几个武夫,也当真下的是死手,姜家人纵使有回天之力,季华也是要在鬼门关里闯一遭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