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一般不会拿,得顾伯在她身边让她拿,她才会偶尔拿上一个带去学校吃。
不过豆沙包还是第一次。
临春捧着包子,揭开外面那层塑料袋。
豆沙包似乎已经搁了一段时间,袋子里面凝着的水蒸汽把最外边的面皮泡的有些发软。
但内馅还是热的,一口下去咬到一点豆沙,带着糯糯的甜味。
她边吃边走,准备去后院洗洗抹布把桌椅擦擦。
木门的合页有些涩了,推开时发出“吱”一道声响。
临春一只脚迈出门槛,余光扫到屋内一处光亮,突然整个人都是一顿。
她一口咽下嘴里的包子,急急收回那只脚。
书店一楼的琴房里,竟然亮着灯。
以言哥哥?
她有些惊喜,往店门外看了一眼,顾伯还在扫地。
临春包子吃了一半,用塑料袋随便裹裹拎在手里。
快步走到琴房门边,又刻意放轻脚步。
叩了叩门板,推门进去。
琴房很小,只够容纳那一架老旧的钢琴。
墙壁没做隔音,朝南留了半面墙的窗子。
外边是一片耕地,每到春天就会开满金黄的油菜花。
临春永远记得她第一次推开这扇门时,蒋以言在钢琴后侧了身子。
男人眼眸微弯,嘴角还嗪着笑。
“好漂亮的小姑娘。”
蒋以声:“……”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临春,这小丫头都是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
尤其是现在,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会让人觉得有点傻。
“啊!”临春发出一道短暂的惊呼。
原本惊喜的目光在看到蒋以声的瞬间淡了下来,失落同时爬上眉梢,难受得连嘴巴都瘪了下去。
蒋以声的手指还搭在琴键上,把对方短短几秒内所有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要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点想把人当场掐死的暴躁。
“你认识我哥。”
这是一句肯定句。
临春眨了下眼,点点头。
钢琴上搁着一本薄薄的琴谱,上面是临春的笔迹。
谱子蒋以声很熟悉,他哥以前教他弹过。
很轻快的调子,就像是…春天。
蒋以声的目光下移,落在临春拎着的豆沙包上:“……”
临春也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看看吃了一半的包子:“……”
她指指豆沙包,又指指蒋以声。
视线询问:你买的?
蒋以声已经不想回答了。
临春一天里吃了人家三次东西,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道了谢,讪讪地准备离开。
蒋以声:“等等。”
临春“吱”一声把门关上,走得头也不回。
蒋以声:“……”
行吧,小聋子。
他合上琴谱,用挡板压住。
再放下钢琴盖,起身时目光投向门边,临春刚才那一连串反应又在他脑海中回放一遍。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又很快被蒋以声否决干净。
临春和他同龄,十年前就一七八岁的小屁孩。蒋以言不至于、也不可能跟一个小孩…
越想越离谱。
他有些烦躁,出了琴房刚好撞上扫完地的顾轻白。
对方和蒋臻差不多的岁数,就是不怎么捯饬自己,有点显老。
加上穿着一身深色棉布衣裳,又开了家玄乎其神的书店,跟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似的,下一秒就能原地飞升。
浑身都藏着秘密。
顾轻白把扫帚放在门边,轻飘飘瞥了蒋以声一眼,绕去柜台后面干自己的事了。
蒋以声觉得这一眼多半带了点个人情绪。
但他的确不认识对方,最近也是第一次见。
可顾轻白就跟和他有仇似的,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不理他,倒也不赶他。
蒋以声在店里看书弹琴乱逛,自由得仿佛是自己家。
后院的木门半开,他插着兜晃过去,看见临春正蹲在手动压水井边啃包子。
怎么又在吃。
临春吃完一个豆沙包,人已经觉得撑了。
低头把另一个裹吧裹吧装起来就给临冬,身前突然感觉有人靠近。
她猛地抬头,对上蒋以声低垂着的视线。
不得不说,从某些角度来看,蒋以声和蒋以言长得实在是有些相像。
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眼睛,笑起来像装了满世界的温柔。
而蒋以声却很不喜欢临春此时看他的目光。
和在学校里不一样,视线直直地过来,焦距却聚在别的地方。
像是通过他,去看别的事。
“看什么?”他问。
临春撑着膝盖站起身,把手里的豆沙包递过去。
蒋以声:“……”
他才不吃这些东西。
临春被拒后蜷蜷手指,低头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硬壳本子,又摸摸另一个兜,摸出一根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