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栀咬牙发了个两百块钱的红包,同时点进去抢了一份。
前后不到三秒,红包被领完,老二又是手气最佳,一个人拿了一百多,老四拿最少,才十块钱,气得他嚷嚷着又要退群。
老二感谢了发红包的“金主妈妈”,再跟大姐说,她要小猪佩奇的灯笼。
游栀慢腾腾下了床,赤脚走过去,蓦地把门拉开,语气不大好:“来者是客,你不在楼下坐着喝茶,跑上来干嘛?”
蔡嘉年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他慢慢往下放,提起嘴角笑:“想跟你说几句话,进房间里聊聊?”
游栀微眯着眼,挑起一边眉毛,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框堵住门:“孤男寡女不大方便,就在这里说吧。”
蔡嘉年知道游栀怀孕了。
那是上周的事,他在店里斟茶招呼客人,接到蔡光辉电话,老头儿兴奋地要他拿些适合孕妇补身的靓胶老胶去给金花姨,蔡嘉年以为是金花姨的大千金或二千金怀孕了,结果老父说,是老三怀孕了。
蔡嘉年回想不起来那时候的感受,像是喝酒断片,中间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只知道回过神时,客人们都离开了,手里的紫砂茶壶碎成片,手掌心被划了几道,血丝混着茶水。
之后听店里小工心有余悸地描述,说蔡嘉年接完电话后,脸黑得想要杀人,不知是不是放下茶壶时太用力,把茶壶给敲碎了,客人们被吓得够呛,不再讨价还价,付钱提货就跑了。
蔡嘉年浑浑噩噩一整天,脑海里浮出了种种可能性,过去的回忆也不停往外冒,两者编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头盖住他。
最终他按蔡光辉的交代,配了两个滋补礼盒,去敲百花巷 26 号的门。
那晚只有金花姨在家,三个女儿都出门了。
金花姨留他喝茶,他也不管会不会被阿姨窥探到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她关于游栀怀孕的事。
短短几句话,他心情七上八下。
知道游栀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心脏往下掉;知道游栀决定了要当单亲妈妈,心脏又往上蹦。
……
眼下的姑娘跟上一次见面没什么变化,穿 oversize 的 T 恤和一条瑜伽运动裤,垂坠的下摆遮住一半大腿,腰腹处看着还是平坦的。
她素着一张脸,可能因为这段日子吃好睡好,补品没少吃,皮肤回到了十七八岁时的状态,一颗毛孔都瞧不见,自带光泽。
蔡嘉年是无所谓在哪里跟她谈话,游栀乐意的话,他在厕所和她谈话都可以。
他轻叹一口气,声音很轻:“你预产期是明年三月?”
游栀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嗯,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蔡嘉年还真做了个算卦的手势。
“……滚。”游栀笑意盈盈,说的话却不大好听,后退一步,用力关门。
蔡嘉年稍一用力就挡住门,正经了态度,沉声问:“你有没有被欺负?”
游栀顿了顿,松开手,由得蔡嘉年把门再次推开。
她真有些好奇,问:“如果我说我被人欺负了,你想干嘛?”
蔡嘉年耸耸肩:“该干嘛就干嘛,打断他一条腿都算轻的。”
游栀翻一个白眼:“蔡嘉年,我们都不是小孩了,连‘山鸡’都去参加《爸爸去哪儿》了,你怎么还总用武力解决问题?”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可长得太漂亮也不是件好事,就连遇上色魔的频率都比别人高,坐个公交车都被人摸屁股。
小学时她遇到露体变态,有一度天天做噩梦,高金花还带她去老妈宫收惊,后来有天听大人们说,那人被抓到了,是蔡嘉年和另外几个男孩把那人痛揍了一顿。
他们干了件英雄般的好事,但后来游栀常常听见百花巷一些阿婆阿婶教管孩子的时候,常常拿蔡嘉年来当例子——“你要好好读书啊,不然以后就要变得跟蔡家小子那样,成了个小流氓,整天只知道跟别人打架”。
那时候的她懵懵懂懂,会在带锁的日记本上偷偷写下他的名字,会以为对着月娘许愿会成真,会以为女生和女生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直到上了初中,蔡嘉年去外地读大学了,她的世界一下子被撕掉了一角。
越来越多男生明目张胆盯着她看,包括初二初三的学长,男生们绕着她转,女生自然不乐意同她玩,孤立造谣霸凌都是常见的事。
刚开始她还会默念“嘉年哥哥”,幻想他会从天而降。
后来想想,实在幼稚可笑。
她为了保护自己,开始筑起一道道防线,脾气越发尖锐越发泼辣,也学会了反击和维权。
她渐渐不再把“蔡嘉年”挂在嘴边,带锁的日记本很久没打开来过,连钥匙都弄不见了,压在抽屉最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