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弋才刚注意到身边的郁琰几乎没动筷,还不等他开口,对面的虞兴凡就先一步叫来了服务生,随后又让她去加了几道不含鱼鲜的家常菜。
“刚不知道你要来,”虞兴凡表现得相当体贴,“想说朝副他们平时在A市,很难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鱼,就多点了些想叫他们尝尝鲜。”
郁琰依然很客气:“没必要麻烦。”
他只是不吃鱼,对虾蟹一类的倒没有那么挑。
虞兴凡笑笑说:“几句话的事,怎么会麻烦?”
一旁的朝弋看似没在听,但心里却默默给对面那人下了个“格外做作”的定义。
“说起来,”虞兴凡忽然说,“郁总之前和我们洮海几个乡镇之间也有过一次合作。”
虞副书记很快就想起来了:“诶对对对,之前我们这边好几个村子电力不足,经常闹停电,一到夏天,那可真是热得受不了,还得拿着草席跑到天台上睡。”
后来他们和鑫瑞合作,弄了个渔光互补光伏发电的项目,项目落地后这个供电不足的情况就好了很多,所以虞高明一直都对郁琰很有好感。
“这几年我们合作了好几家企业,但还是郁总的团队最认真负责,好几年前的项目了,直到现在发电板出现问题,鑫瑞的维修员也还是随叫随到,而且因为这个是利民项目,郁总当时还给我们打了折扣,还专门派人过来指导那些乡民怎么使用那个设备。”
郁琰:“分内的事,书记过誉了。”
朝弋端起酒杯,和对面几人轻轻一碰:“书记还不知道吧,郁总不仅是鑫瑞的老板,也是我们朝阳集团的大股东呢。”
“我也有所耳闻,”虞高明笑道,“朝阳集团家大业大,我们肯定是愿意把项目委托给信誉好的大企业的。”
“这回我记得来了好几家大企业吧?”虞高明看向了身侧坐着的管委会主任,“中午刚结束一场,今晚上又来一场,赶场子似的。”
“几家企业给出的条件倒是都不错,”主任不紧不慢地说,“不过这事也不是我们想指谁就能给谁的,公开招标还是得公平公正,朝副您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朝弋笑着回答道。
这场酒局双方还算聊得不错,但对面的两个老家伙简直是打太极的一把好手,到后边都喝高了,试探起来也还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一点底也不肯透。
饭局要收尾的时候,隔壁几个包厢的投标人也纷纷过来敬酒,朝弋喝干了一次性塑料杯里的酒,然后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酒量不算太好,偏偏对面的虞副书记点了满桌的白酒,说是吃海鲜就得配点烈的。
包厢里没设洗手间,朝弋问了个正在撤菜的服务员,后者抬起下巴往走廊尽头一指:“就那儿,走到头,往左拐。”
说完了,她才注意到眼前这人有多高,西装革履的打扮,黑发、浓眉,鼻梁高挺,五官鲜明,这样的长相,在他们这小镇上还真是少见。
“您是明星还是网红啊?”女人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也没听说有明星到我们这儿来拍戏啊,有没有那什么账号啊,说不定阿姨在手机上还刷到过你呢。”
朝弋喝醉后反应有些迟钝,身上的攻击性也自动减弱了不少,他不紧不慢地答:“我来谈生意的。”
“大老板啊,那可怪年轻的,”服务员说,“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朝弋回答,“谢谢。”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全是烟酒气,两个穿衬衣的男人一手夹烟,站在小便池前放水。
“朝阳那边是不是也来人了?”矮一点的那个男人啧了一声,“我说他们这些大集团,都赚那么多了,这点小工程也要和人抢。”
“谁会嫌钱多啊,”另一个人回答说,“洮海这个项目要是能接下来,能顶我们公司大半年的单子了。”
朝弋不动声色地走到洗手台前,那两人并不认得他,目光在他身上匆匆一扫就过去了。
“欸,我听说今晚鑫瑞那位也来了,”说到这里他语调微变,话音里染上了几分揶揄,“男人才刚死,你说他不在家里守寡,还出来和人谈什么生意?”
“你嘴上留点德,”另一个也笑起来,“不过你说朝文斌那大儿子也是有病,放着那些水一样的女人不要,非要‘娶’个硬邦邦的男人回家,我要是朝文斌,我头都抬不起来了。”
矮个子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什么?我倒是听说那个姓郁的其实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当时说是安排了要做手术,被朝文斌使手段给搅黄了。”
另一人张了张嘴:“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我骗你干嘛?不然你以为朝文斌为什么那么快就接受了一个‘男人’做儿媳?听说他们这种人大部分也没有生育能力,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到时候就逼着弄个试管什么的试试呗,说不准还能抱上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