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羽所言倒是真的,悠悠一直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即使出国不便,也能通过走访国内的山川风景把日子过的精彩饱满的人。
也许尝试着像悠悠那样更积极乐观的生活,也是对她想念的一种方式——霍子心思考了几秒,终于答应了下来。
云哲执行注射死刑的那天,早上八点就被固定在了房间里的手术台上,但一直到了中午,注射程序依然没有实行。
“霍队长,你是在等什么人来见死者最后一面,还是这个嫌疑犯死刑令有什么问题吗?”
“都不是,我只是想让他,在那张床上,多等一等,等到他也觉得受不了为止。”
在那个预示着死亡的电梯门夹层里,悠悠也是这样绝望地耗尽了对生命最后的希望,看着自己的生命之火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同样的痛苦,只有让云哲也亲尝一遍,才让霍子心觉得对悠悠足够公平。
透明的液体最后注入进云哲的身体,他不怕死,但却在最后等死的这几个月受尽了煎熬。
最不能面对的不是黑暗如永夜的死亡,而是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固定在这冰冷的床上,由别人来决定着,什么时候终结自己的命运。
那这么一来,自己和那些死在杀人游戏里的普通人们,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云哲知道,那单向玻璃门外的人正冷眼看着这一切,亲手操纵着让最后的结局是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
如果这是因为你恨我的话,似乎也还不错——起码这证明,你还能记得我。
可是不,子心应该不会恨我,也不会记得——云哲有些想哭,随即感受到一阵刺痛。
他慢慢地,沉到了再也不会见到太阳的海底。
——
“高度9000英尺,准备就绪,准备就绪。”
流利的中文传入耳中,拉回了霍子心的思绪。
陆泽言拽拽身上的伞包,“我怕等会儿沟通不清楚,让他们给我换了个中文教练。”
以陆泽言在国外这么多年的英语交流水平,什么外国人他沟通不了——霍子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那我准备下去了——一会儿见!”陆泽言对她抛了个媚眼儿,在她下颌轻弹了下。
霍子心接受了无数种训练,但高空跳伞还是第一次。但看着陆泽言这份举重若轻的样子,她心想着,“总算是也还有一项运动,是这个人擅长的。”
在随行教练的辅助下,陆泽言在机舱门口背对着霍子心,潇洒地挥了挥手,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苍穹之下。
“嗷!~”只听见空中传来陆泽言一声酣畅淋漓的尖叫,离飞机越来越远。
陆泽言的身上连着无线电,可以和飞机里的人对话。霍子心头戴的麦克风里,却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半天没再听见他有第二波叫声。
霍子心奇怪,突然耳朵里传来“咳咳”两声,是陆泽言。
“那个,自由落体的时间大概还有一分钟。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用问也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这几个月他几乎每日N问,她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来。
“等你打得过我——没得商量。”
“嗯……那如果今天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开伞!不开伞明白什么意思吗?你到湖底下捞我吧。”
居然还有这种无赖——霍子心哑然失笑。“教练和你一起跳下去的,开不开伞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当我傻吗?”
“他当然是不会愿意陪我一起死,但是我现在按着这个应急开关,我不松开,这个伞开不了——我们一起死……”
“无聊。”霍子心对着舱门往下翻白眼儿,“陆三岁,这把戏你回幼儿园演吧……”
教练说话了,“霍小姐,陆先生给你开玩笑的。虽然我也很为陆先生的痴情打动,但是开伞这种小问题,无论如何是难不倒我的……”
我自然是知道啊……霍子心在心里说。
“高度预警,高度预警,距离最低开三高度还有500英尺,还有500英尺。请立即打开降落伞,立即打开降落伞……”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比一阵紧促的英文警报。霍子心虽然英语不好,但这几个单词来回说,总是能听懂。
霍子心的心一下揪紧了,她起身扒在机舱门口,往下望陆泽言只是一个自由落体的小点儿,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要消失不见。
“开伞装置故障,开伞装置故障——无法开伞确认,无法开伞确认,Oh fuck……”气急之下,中文教练忍不住飚英文。
霍子心拎了下身上的伞包,就打算往下跳。被自己的女教练按住。
对方说了一句飞快的英文,大意是,“你们自由落体的高度不一样,现在跳下去,也救不了他。没人救得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