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时间里,有多少思念诞生后就悄无声息湮灭在黑夜中,难以估量。
礼贤王妃哽咽得说不出话,她的手伸进被子里,握着尹徴的大手。
分别时,尹徴才十六,没比她的手大太多,而如今她一只手却只能包住他半个拳头了。
终于相见时,分别的这些年竟显得过得十分快,只有这寂静深夜被无限拉长。
尹徴并没有发热,但就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时不时还会蹙眉呓语,似乎不太舒服。
夫妇俩耐心地等,一天等不到他醒来,那就再等下一天。
连他不见踪影的那么多年都等得了,现在看见人了,更没有等不起的道理。
有宫人进来,换了一壶热茶。
礼贤王倒了一杯,晾到不烫口,耐心地喂给尹徴。
“这茶似乎与先前的不太一样,是换了吗?”礼贤王妃问道。
宫人行礼道:“回王妃的话,这是典膳局的一位庖厨送来的,她不知晓大王与王妃在此,给我们轮值的宫人送了些白露茶与蜜薯,于是奴端来一壶白露茶,孝敬您二位。”
礼贤王与王妃对视,纷纷想到了姜翘的名字。
昨日礼贤王并未上朝议政,但事情的全过程有人转告给他,因此知晓姜翘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但是……她似乎与忱儿十分熟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东宫中认识的?
夫妇俩并未探究,给尹徴喂了茶水润口之后,也分别尝了新收的茶叶泡的茶。
晚秋茶的味道更浓郁醇厚,过了酷热干旱的夏天,艰难存活下来的茶树也似乎重获新生,于是这白露当天采摘的茶,与往年还有些许不同。
新采摘的茶叶微微涩口,可并不难喝,甚至更应了夫妇俩的心境。
一夜过后,姜翘精神饱满地进了东宫。
新的排班表下来了,她今日负责暮食。
太久不见孩子们,他们又因为心事重重而消沉,她便变着花样地琢磨着美食。
正好之前答应孩子们的蛋糕还没做,姜翘便提早来准备蛋糕了。
今日她选用了上好的毛尖,打算做一个毛尖绿茶蛋糕。
蛋糕胚所需的低筋面粉已经做惯了,现在不大容易失败了,打发蛋白也就是纯力气活,不用费太多心思,总之做起来效率比从前高了不少。
姜翘加了一些茶粉在蛋糕糊中,浓香又亮眼的深绿色蛋糕糊就可以送入烤炉里烤制。
方才打发蛋白太累,因此等待蛋糕烤好的时间里,姜翘稍稍歇了歇。
陈雪花一边继续磨更多毛尖茶粉一边道:“往后再要打发蛋白,交给我就是了,把姜娘子累坏了,谁来做蛋糕呀!”
“前半句还挺中听,”姜翘嗑瓜子,把瓜子皮往灶坑里扔,“后半句就没必要说了吧!”
宋如羡一边打发奶油一边道:“雪花的话就像马车,马儿跑了,车是丢不下的。”
几人一同哄笑,陈雪花道:“那你们就说,谁不想吃蛋糕嘛?就算只有多余不要的碎块也好啊!”
姜翘歇够了,把冰冻牛奶的罐子挪开,晃了晃下面接着滴落的牛奶的水瓢。
这冰博克混上口味清爽微甜的秋梨果酱,正适合作为蛋糕的夹心。
新磨出来的茶粉被姜翘加入打发好的奶油里,原本微微偏黄的乳白色奶油,便变成了嫩茶叶的浅色,格外漂亮。
低温慢烤的蛋糕胚出炉,晾凉之后切片,就可以在里面夹上冰博克秋梨果酱,外面厚厚涂满茶绿色的奶油。
单看太单调,姜翘便用刀在表面拍出纹理感,又用茶叶做点缀,这才有了古朴意蕴。
奶油容易融化,这蛋糕做好之后,立刻就要送到低温冷库去。
陈雪花如愿尝到了一点边角料,接下来做事都像是在撒欢儿。
在东宫学堂散学以前,姜翘等几位典食一同做好了好几样菜,荤素搭配,健康美味。
孩子们看到姜翘在东宫,会莫名感到安心。
到底是她的“死讯”吓到大家了,大家如此紧张,实属正常。
孩子们洗手吃饭,姜翘去冷库取来蛋糕,用火把刀烫热,这样整整齐齐切下去,才不会把蛋糕切得东倒西歪。
“毛尖味儿的蛋糕,看看喜不喜欢!”姜翘说罢,自己先尝了一口。
所有东西都靠自制,做这一个蛋糕忒不容易,仿佛每一口背后都有一个打发蛋清和奶油的人累瘫。
付出辛勤汗水的食物就是好吃啊!
香甜的奶油里,有一股茶香,一下子冲淡了奶油的甜腻;灰绿色的蛋糕胚柔软无比,气孔均匀,牙齿触碰蛋糕有几分像是人在玩蹦床;冰博克秋梨果酱夹心的滋味很独特,清甜中带着少许梨子的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