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啪!嗖——啪!”
一连串的声响在西边响起,复杂的信号弹打了出去。
冯正幡在被押往牢狱时,忍不住抬头望天,缓慢解读着信号弹打出来的信息。
“达奚被擒,已入双俍道。”
冯正幡的脚步顿住,一霎时脑海中浮现无数的画面,最后化作一声嘲弄的叹息。
廉昇复国,冯韶得到廉昇庇护,似乎一直只是他编织出来的梦境。
他何尝不知达奚戎完的实力配不上野心?就为了自家这个孽子,他才用尽手段辅助达奚,到头来仍然不被信任,也见证了达奚必然的失败。
多可笑啊,多荒唐啊!
冯正幡已经不知何为后悔,比起后悔,似乎还是对于生在这个时代的抱怨更多些。
倘若早个百年,他在朝为官,自己一个人就能保佑子子孙孙福寿绵长,功勋官位无一可缺。
偏偏他生于此世,哪怕他官至宰相,都不能给冯韶求个散官来做。
历朝历代,从来就没有取缔荫官的道理!
噼啪爆响的信号弹已经放完,禁军也将冯正幡押入宫中私牢。
此事未完,便仍有变数,不便让冯正幡离开宫城。
随着京中的信号弹层层向外传,次日才到四更天,洪毅峰就看到了消息。
冯正幡曾经把信号弹的通用密码本交给过廉昇,因此军师很快就破译了。
信号弹的内容一经解出,在场所有人一阵哗然。
怪不得达奚戎完没能准时汇合!他们侥幸地认为,计划有变,主席是回绮梦道了,结果现实狠狠击碎了他们的独立梦。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还打吗?
打的话,主席怎么办?
不打的话,真的就这么算了?
连洪毅峰自己,都有些茫然无措了。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像是常年没有被人使用的兵器,绣钝无比。
一直以来,他都无比渴望独立,渴望在自己的国家建功立业,延续洪家的骄傲功勋。
可是当难于撼动的现实面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把这一仗打赢。
军师的脸色也有些绷不住了,他环视四周,在场有军职的众人无一不是百感交集,气氛凝滞得连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口。
说什么?难不成他要在这群人动摇的时候说不打了?
已经离弦的箭,是无法回到弓箭手的箭囊里的。
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哪怕达奚戎完必死无疑,他们也不能退兵。
今天退让,明日便是任人摆布。不拼一把,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思来想去,军师只说了一句:“独立成国,是达奚主席的理想,也是我们的理想,都别忘了。”
说罢,军师拂袖离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而后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共同的理想,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破灭——哪怕那个人是他们的主心骨。
廉昇自己的军队,一共有九支,最大的一支是洪毅峰领兵,其次有四万人的一支,在绮梦道死守家门,其余七支军队比较零散,并不壮大。
然而就在这个凌晨,天还黑如浓墨的时辰,九支军队一齐遭遇了夜袭。
廉昇的士兵向来是吃不着新鲜蔬菜的,大多数都有夜盲症,因此只有白天强攻,夜晚总要退出去好几里地安营扎寨。
这种情况,澹台晏河是早有预料的,因此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安排各个军队筹划了这次夜袭。
果不其然,当冲天的喊声传来时,当绵延的大火烧来时,廉昇的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是一次夜袭,就让廉昇损失惨重,苍柘以极小的代价,直接收割了廉昇三分之一士兵的生命。
作战迅速,人人眼神儿都好使,这是一击必胜的必备条件。
苍柘打完就跑,一回城,烽火就点上了,信号弹又“嗖嗖嗖”地飞。
还没等出手,洪毅峰就又折了那么多人,愤怒一下子盖过了原本的纠结。
这还等什么?必须得打啊!
被偷袭的洪毅峰的军队一时半刻调整不好状态,军师劝他不要急躁,但他仍然认为,他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他们廉昇人体型高大,只要是白日作战,便极有优势,现在不打,更待何时?
不顾军师的劝阻,洪毅峰还是率军攻城了。
苍柘这座边陲小城有矿山,是重要的资源型城市,但城市较小,不宜驻军过多,因此这边驻扎的军队看着人少,其实个个是精锐。
洪毅峰现在碰上来,纯粹就是一群蚂蚁妄图斗过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