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容葳做环长已经有些年了,这个职位要做的是合理调配辖区内人手,对天灾人祸做出宏观上的把控。
这次旱灾虽然不是最严重的一次,但覆盖面积广,像环长这种新式职业,人才不足,不是谁都能把赈灾的事情做好,这才需要派谢长乐负责鹿野平原的西部。
能够在一个岗位上做得出彩,梁容葳自然有她的本事在,因此并不推拒谢长乐的溢美之词,而是耐心地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他。
长者对后辈的提携中,既有殷殷期许,又有诸多鼓励。
梁容葳与他本来也只是几面之缘,但共事一次,就知道他们是一路人。
旱灾步入尾声,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变好,可以一同看到这一幕,便是一众赈灾官员眼中最美好的画面了。
处暑,姜翘望着窗外发淅淅沥沥,单手叉腰,等待着鱼汤煮好。
时候到了,她微微皱起鼻子,嗅了嗅这美味,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奶白的鱼汤十分顺滑,杂刺全都过滤干净,盛出一小盅,撒上一撮葱丝,就见弯曲的葱丝打着旋儿舞蹈,格外喜人。
“娘娘,今儿南部各地都有开渔节呢,咱们也趁着鲜,喝一碗热乎的鱼汤。”姜翘回首看见陈幼端,笑吟吟地说道。
陈幼端去洗了手,坐在桌前,道:“辛苦你了,才痊愈没几日,就忙前忙后的。”
姜翘端来鱼汤,又与其他庖厨一同端来几道菜,说:“这不辛苦,臣喜欢烹饪,便不觉得忙碌难耐。”
先前有澹台勉闻带头,现在陈幼端也喜欢亲自来庖屋这边用膳了,因此每一道菜都保持着才出锅不久的状态。
陈幼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品尝一勺鱼汤。
鱼腥味被完美去除,这汤根是炖了不知多久才浓缩出来的精华,鲜得人眉毛要扬到天上去。
又白又浓的鱼汤顺滑地从喉头一直流入胃袋,微微转凉的天气里,这种温暖让人格外舒适。
喟叹一声,陈幼端道:“这次可不为难我这笨舌头,随便一口,也品得出味道不凡。”
姜翘咬了一口肉段,玩笑道:“娘娘夸人忒夸张,臣会当真的!”
“你就该当真才是!”陈幼端些许俏皮地歪了歪头。
这一餐吃得舒心,姜翘用最后一点儿鱼汤“溜缝”,满足地摸了摸肚子,道:“娘娘,臣总这样懒在这儿不好,想着东宫学堂的孩子们许久未能尝到我做的菜肴,不如改日给他们做点什么?”
陈幼端沉吟片刻,道:“他们若是因此知晓你还活着,恐生意外。”
“这不妨事,”姜翘说,“臣再怎么住在娘娘这儿,也要不了多久就出去了,若是娘娘喜欢臣做的菜肴,臣便教给其他庖厨,届时将他们做的菜送到东宫,这样既有臣做菜的特点,又不会被察觉。”
陈幼端连连点头:“就这样!就这样罢!闻儿先前还让人跟我说呢,大家都很怀念你,他却无法开口说出真相,分外难熬。”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姜翘当天下午就开始教立政殿小厨房这几位新庖厨做甜皮鸭。
甜皮鸭是卤完再炸的菜,色泽红亮,味道香浓,甜而不腻,皮酥肉烂,需要花上许多工夫。
光是腌鸭子,就要花三个时辰,没点儿心里准备,都怕这鸭子没进嘴之前先飞了。
卤鸭子的汤汁,是炒出来的糖色调的。
炒过的糖色不如纯白糖甜,味道是有一点点焦香和醇厚的甜,且颜色棕红,有一种剔透的感觉。
锅中烧水,加高汤与各类香辛料,盐巴少许,葱姜去腥,加入糖色,整体味道并不浓重,还是以甜味为主。
这时还不能放鸭子呢,需得把这汤汁煮浓,让所有香料的味道释放到汤汁里,半个时辰以后才可以将鸭子放进去卤。
这般费工夫,姜翘平时也不大做,今天一展示这本事,给新来的几个庖厨带来了好一番冲击。
大家都是做庖厨的,自己的年纪还要更大些,学厨的年头还要更长些,结果远不及这小娘子,叫人既羞臊又兴奋。
羞臊也是难免的,自己稍微克制一下,谁也不会嘲笑;兴奋则是因为,从前学任何手艺都全看师父的态度,哪里这么容易了?姜翘肯教,是他们的幸运啊!
姜翘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等鸭子卤熟之后,吊起来风干表面的水分。
最后一步至关重要,她调了浓度适宜的蜂蜜水,均匀刷在鸭子表面,等这一层蜂蜜水干透以后,再继续刷。
如此反复三遍,姜翘才起锅热油,将卤鸭放入油锅里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