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勉闻这才看见姜翘来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再垂眼一看,碗中的米粥十分寡淡,和往日健康时根本不是一个用餐标准。
姜翘把他的心理活动猜了个十成十,含笑道:“太子殿下刚喝了苦药,来吃些甜的罢。”
澹台勉闻略微一点头,他的目光又落在一个平盘中,只见里面是星星与爱心两种形状的黄色食物,散发着隐秘的香甜。
他从前也不知道“星星”和“爱心”是什么形状,这还是他刚尝试漫画的时候,姜翘教给他的。
挣扎了一下,他主动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小星星。
南瓜最自然的香甜在口中蔓延,其中还夹着极淡的奶香,绵软的口感让他不用费力咀嚼,轻易就能咽下。
他舌根很疼,嗓子里更是火烧火燎,喝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如同被刀子割着喉咙,然而这南瓜泥过分美味,竟让它短暂忘却了嗓子的不适感。
再尝爱心,则是地瓜的味道,同样有着不明显的奶香。
这当然不是错觉,而是姜翘觉得,这两样食物即便捣成泥,也会有些干涩,因此分别加了几勺煮熟的牛奶,这样可以让它们更细腻。
比起平淡的白粥,澹台勉闻显然更喜欢南瓜泥和地瓜泥,连续两天吃不好饭,这顿饱餐就显得十分难得。
陈幼端看儿子可算吃得下东西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等澹台勉闻再次睡着,陈幼端与姜翘到隔壁说话。
“今日辛苦你了,不知光禄寺征集菜品你准备得如何了?若是急,待会儿我让采萤送你回去了。”陈幼端拉着姜翘坐下来。
姜翘微笑:“并不妨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臣等太子殿下痊愈再回去也不迟。”
陈幼端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忽而看见她的手腕。
“咦,这是闻儿给你的?”陈幼端问道。
“娘娘是说这朱索?”姜翘说,“是太子殿下所赠。”
陈幼端露出自己的手腕:“闻儿也送我两条,只是坠着的银饰不同。他头一回对这种小玩意儿上心,难得记得许多人。”
姜翘会意,道:“殿下待臣极好,臣十分感激。”
“只可惜,这天竟迟迟不肯下雨。”陈幼端摸了摸朱索,看向窗外一片葱茏。
端午距今已经过去一旬,真真儿是一个雨滴也没有。
往年端午当天的半夜,必然会来一场大雨,最迟也会在次日清晨下雨,常常是电闪雷鸣,好大阵仗。
然而今年,姜翘已经要担心东宫那块菜地能不能挺到丰收了。
迟迟不能摘掉的朱索,牵连着所有人的心。
姜翘愁她的小菜地,农民愁的可是全家老小的生计。
端午第二天没下雨,澹台晏河就觉得不对劲,立刻派了人往京城的各个方向去,被派出去的人连续过了好几个州,四面八方传回来的信里都说并未下雨。
大范围的无雨,本就够让人悬心,更何况京城所处的地方土地肥沃,地势开阔,是极重要的粮食产地。
如果这块大陆上最好土地缺水,那么今年秋天要有多少农民绝望,又要有多少人过不起冬?
澹台晏河对旱灾是有所防范的,国库里不是没粮,只是轻易动不得,很显然今年形势严峻,比预估中更糟糕。
这陈年的存粮,不怕味道不好,只怕有虫蛀。
不管是粮食堆里的虫,还是将来救灾队伍里的虫,都应该在恰当的时机一举消灭。
轻风拂过,日头西沉,仍旧万里无云。
姜翘在宫中住了一宿,次日清晨,采萤便来告诉她,小太子已经不再发热了。
只要能退烧,剩下的喉咙痛就好办,稍微等几天,自然而然也可以好,姜翘放下心来,给澹台勉闻又做了一顿朝食,便向陈幼端请辞,要回典膳局。
陈幼端对采萤挥挥手:“去送送姜典食。”
姜翘还要自己的大事儿要干,连忙说:“多谢皇后娘娘好意,不必麻烦采萤姐姐了,这路途并不近,来回白走一趟,不但让采萤姐姐受累,更是耽误娘娘身边有最贴心的人伺候。”
陈幼端看了她一眼,道:“也好,那你回吧,近些日子便不再麻烦你了。”
“谢皇后娘娘,臣告退。”姜翘行礼后,独自离开了立政殿。
宫中处处都有侍卫,姜翘提早就把她复刻的密信捏在手里,看似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实际一路上都在分析何处适合她做小动作。
越是靠近各个宫殿正门,侍卫盯得越紧,姜翘最后挑了一个人不多的地儿,在脑海中早早演练好动作,走到对应位置时,手臂自然摆动,将手中的纸团抛在了草丛里。